混搭
夏末初秋的天气,上海的夜里已经很凉,前天终于感冒,幸好随身行李里到处是药,吃就是了。到仁川飞行时间只有一小时半,陆地交通花费的时间却长,早上十点出发,到了汝矣岛的酒店已经傍晚六点。
心里盘算有碗辣辣的酱汤喝下去一定很舒服,不想该商务酒店设有美式餐厅,美式酒吧,高级中国菜和日本餐厅,就是没有韩国菜。貌似和中国许多酒店一样的毛病,笃信外来的洋玩意好赚钱。所谓的高级中国料理列出鱼翅海参,也有一看名字就知不会正宗的菜品。想起香港同事讲的笑话:上海没有上海炒面(香港常见的菜式),新加坡人不吃星洲米粉,海南鸡饭不产于海南。
转了两个圈子后,决定去日餐厅吃鱼火锅,端上来正好是我希望的那样,一锅清淡的汤里有鱼肉和蔬菜,配着米饭和辣白菜,吃得蛮乐胃。坐下后,女服务员先温柔地端来一盘生蔬菜,胡罗卜黄瓜条,整只青辣椒,数根寸许长的生蒜苗,还有红通通的辣椒酱,大约是让蘸着吃――用我妹妹的话来形容,比较骠悍。果然如蔡澜所言,在韩国吃什么都给来一碟子辣白菜。虽然和清淡的日式火锅完全不搭,却很受我的欢迎。
餐厅里放的日文歌曲,有刘若英《后来》和《很爱很爱你》的原唱曲,还有美国流行曲改编的日语歌。
昨天到了办公室,一路打着喷嚏,引起大家的绝对同情,两日间柚子茶,菊花茶,参茶川流不息送将上来,说是对治疗感冒有帮助。我感激之余又厚着脸皮提出进一步要求,希望喝热辣辣的汤水,于是大酱汤,参鸡汤,辣蘑菇汤,海鲜汤尝了个遍,到今晚感冒果然好得差不多了,大概馋虫和病菌终于取得了协议。最美味的,是海鲜汤煮了乌冬面,剩下的汤水加米饭和切碎的泡菜煮成粥,酸辣鲜香,比上海的菜泡饭更胜一筹。
公司里很多新面孔,今天其乐融融一起吃晚餐的是两位80后青年,在她们眼里我大概是前辈级了吧,想当初我进公司时却是最年轻的一名呢,乌乎。
桂花蒸
为躲避上海的酷暑,一般回家都选在十月以后。所幸今年盛夏持续39度的高温已经褪去,九月中的夜晚居然略有凉意,日间气温也只在31、2度的样子。前几天早晨去办公室,司机敞着窗,停车的时候从路边忽然传来桂花的甜香。童年的记忆中好象只有甜食里加的糖桂花,想观赏鲜桂要专程到市区西南角的桂林公园,或者植物园。如今在街上闲走,时不常就在鼻端捕捉到一丝暗香,四处辨别一下,会在居民小区或街角花园里发现一两株小小的桂树。
不知在千军万马的车流中上下班的人们,于早晚高峰是否有心思享受初秋的桂香,我被堵在交通要道上时只感到前后左右废气的呛人。上海是越发拥挤了。
只是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分,夜风吹过路上约会的年轻面孔时,才又能静下心来体会都市生活的繁华与便利。静安寺地铁站的季风书园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事先酝酿要买的几本书几乎立刻就找到了。从纸醉金迷的久光出来,几步走到街边烧烤挡和麻辣烫小店散发出的烟火气中。慢慢散着步,对迎面走过来的中外籍俊男美女暗暗鉴赏一番,然后到碟店里挑挑拣拣。出来后店门口正好一部公交车靠站,跳上去不多久就到了家。
百闻
终于填补了地图上的一个空白,虽然在香港只有半天空闲时间。坐了十几小时的飞机后,为了倒时差,强迫自己出去转转。
前两天才有人说,维多利亚港不及外滩漂亮。中环和尖沙嘴之间的距离比想象中窄许多,因此缺乏海的感觉。白天从天星小轮上看,中环的办公楼群确实不如陆家嘴的新,和浦西外滩相比建筑之间也显得缺乏和谐,出了中环更几乎全是面目呆板的高楼。灰蒙蒙的烟尘雾,据说源于污染,也对景观起着消极的作用。要等夜幕降临,灯火通明起来,香港的艳丽才全面绽放。
尽量客观地评价,两地的城市规划都不算完善,各有整齐和混乱的片段。商业气息之浓和节奏之快类似。从机场和公共交通看,香港比上海更有秩序些。
其实一个城市的门面,用时髦的话说“客厅”,往往不能代表它真正的魅力。臆测香港的好处并不在海港两侧,特意放弃缆车,乘了双层市内客车从中环上山顶,坐在上层头排,希望能看见一点主要街道以外的生活场景。公车站旁的水果摊,蜿蜒上半山的小街道和商店餐厅,学校放学时的孩子们,都比白天山顶看出去的水泥钢筋森林有趣得多。山顶的改建建筑太新,游客太吵,全无浪漫可言。只能在僻静处走走,凭读过的小说,想象大雨淋漓地打在密密的宽叶植物上,四周寂寂无一人的旧山顶风情。
当夜寻到酒店附近的糖朝觅食。据说它跟蔡澜有一点瓜葛,看菜单也就是上海近年流行的茶餐厅样子。确有叫蔡家炒饭的一项,英文名里特意注明了使用猪油。我一般对炒饭不感兴趣,好奇想尝尝他花过不少笔墨写的家传名肴,只见配料是咸鱼叉烧西葫芦粒,吃口蛮香的,要说有多特别却也不见得。
第二天早晨沿着广东道走去办公室,九点差五分的样子,跟着路上齐刷刷大步匆匆上班去的人流,从潮热的空气里一头扑进冷气调节的办公楼,感觉既新鲜又亲切,似乎回到了习惯弹性工作制和西北欧清凉夏天前的岁月。
略略出乎我意料之外,香港办公室的同事有几位能讲非常流利的普通话,其余也都会听。再加上英语,开会三种话穿插着讲,大家觉得很自然。香港公共场所的语音通知,无不以粤语英语普通话轮流播出,让人觉得香港人的确擅长变通。也对,满大街走着大陆内地过来旅游血拼的人,手持大包小袋,个个热衷于花钱,本地服务业迅速学会新上帝的语言也在情理之中。
午餐时被带去吃粤菜,第二天是泰国菜。饭前大家先用热水将餐具细细洗过。去夹第一个菜时,赫然发现盘边放着一双公筷,连忙缩回自己的筷子。以后上来的每盘菜都带着公筷或公勺,一问,果然是SARS后养成的习惯。在别处几乎已经忘了这种病名时,此景提醒我在香港它曾经是多么严重的一场灾难。
所有女同事都问我有否去逛街。辜负了酒店在尖沙嘴的好地段,我什么也没有买。名牌和珠宝对我没有意义,有限用的几种化妆品平时就在机场买。街上的热浪和噪音让我头疼,在海运大厦餐厅吃吃饭看看对岸的夜色,然后在海边吹点小风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