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汩一走进那房间,就发现其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
并不是通屋白色,连桌,连几。是以淡色为主体,间中杂以一些鲜亮的点缀,活泼而不喧嚣,给人一种家居宁谧的感觉。
沙汩在那张大大暖暖的软卧长椅上躺下来,心中的焦躁与忐忑已经消除大半。
斜对着长椅的宽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衣着淡雅的女子,年纪不大,微微笑着。
沙汩知道她姓刘,父母让他称呼她“刘阿姨”。他实在看不出她有做他阿姨的年纪。
一切的一切,都和沙汩经验中的医院截然不同。然而,沙汩看着看着刘阿姨,眉头又隐隐地皱起来。
刘阿姨说:“渴不渴?喝点水。”
沙汩侧头,发现右肘处的米色小几,已放了一个小巧可爱的杯子。
沙汩说:“我只喝可乐。”
沙汩看着刘阿姨的微笑不经意的一滞,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快感。
可是刘阿姨紧接着微笑着说:“请等一下。”离座出门。
屋内只剩下沙汩一个人,他无聊地环顾四周,然而并没有从长椅上起来四处走走。
刘阿姨很快回来,递给沙汩一罐可乐。
沙汩看了一眼,说:“我只喝瘦身型的。”
刘阿姨左边的眉毛轻轻挑起,轻笑着说:“你年纪这么轻,还没到喝瘦身型的时候。”
沙汩两边的眉毛都高高挑起,说:“我要喝什么。。。”他紧接着住嘴。刘阿姨另一只手一直很随意地放在背后,现在伸出来,手里握着的是一罐瘦身型的可乐。
沙汩鼻子里轻轻喷出一口气,接过可乐。看着刘阿姨脸上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心里说:“算你狠。”
2
沙汩走出那栋大楼的时候,眼睛立时眯了起来。盛夏的阳光,就算是下午3,4点时,依然霸道。他的头有些眩晕,可能是骤然从幽暗的室内出来,也可能是那45分钟的影响。
沙汩不想立即回家。家里肯定还没有人。但心里又还没有一定的去处,沙汩站在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发起呆来。
远处有人叫他的名字,是同班的刘丽泽。沙汩皱了一下眉头。如同一切十一、二岁的男孩,沙汩并不很热衷于和女孩打交道。
刘丽泽步履轻快地走过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碎花连衣裙,是当今最流行的样子。最流行的意思就是满大街的人都在穿。不过沙汩不得不承认,这件连衣裙穿在刘丽泽身上,比穿在其他人身上就是好看。刘丽泽的皮肤很白,又有一种牛奶般的润滑,沙汩看到那么强的阳光打在她裸露的小臂上,几乎害怕下一刻她就要被晒化了。
刘丽泽说:“真巧,在这儿碰见你。”
沙汩说:“是啊,你怎么会在这儿溜达。”
刘丽泽说:“我本来去着小梅玩的。她不在家。”小梅是刘丽泽的好朋友。
沙汩“噢”了一声。刘丽泽又问:“你知道你会分在几班吗。”他们刚刚小学毕业,即将上初一,还是会在同一个中学。
沙汩摇摇头。刘丽泽说:“你是不是不舒服,干吗没精打采的样子。”
沙汩说:“我们去公园看金鱼好不好。”他在此时此刻突然很想拉住一个人陪在身边。不管是谁。
刘丽泽说:“好呀。”
那时的公园还是免费进入。他们来到九曲桥边,坐着趴在栏杆上,两只腿伸出去,在桥下悬空晃荡。
刘丽泽说:“明天就要知道在哪一班了。”明天是暑期中返校日。别的年级一般是打扫一下教室的卫生,同时老师非正式地查核一下大家暑期作业的进度。对他们初一新生来说,主要就是公布所在班级。
沙汩“嗯”了一声,头枕着胳膊,懒懒地看着桥下水里的鱼。他浓密的眉头被阳光照得纤毫必现,清风吹过,一缕头发荡下来,搭在他的额头,而他只是无动于衷地垂着眼睛。刘丽泽侧头看着沙汩,有一阵的恍惚。
3
教室里很喧闹。这是初一(4)班。沙汩趴在课桌上,静静地看着新同学。说是新同学,其实大半还是原来小学同一班的,比如刘丽泽,任小梅。他的同桌,他以前却不认识。也不象是原来小学别的班级的,因为面生的很。老师还没有来。大家都是在校门口张贴的名单上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级,寻着教室,然后又在教室黑板上板书的名单里找到自己的座位。很多人位子尚未坐定,就开始呼朋唤友,追逐打闹。
刘丽泽绕过众多奔走的同学,走到沙汩座位前,脸上笑嘻嘻的。沙汩知道她现在很高兴,因为她恰好和任小梅是同桌。她今天穿了一条崭新的裙子,黄色,裙摆微微褶皱,仿如莲叶。
刘丽泽说:“沙汩你知道我们班主任是谁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到。”
沙汩摇摇头。
刘丽泽说:“希望不要太凶,象周老太婆。”
他们小学的班主任姓周,为人严谨,不苟言笑,批评起学生来从不留情,口头禅是“恨铁不成钢”。顽皮的同学就给取了个外号叫“周老太婆”。沙汩对给人取外号挺不喜欢,尤其是给老师。所以他并未接茬。
刘丽泽自说自话了几句,索然无味,转而问沙汩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前没见过你。”
沙汩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同桌的局促。他嗫嚅道:“颜晖。”
沙汩和刘丽泽异口同声道:“什么?”只不过刘丽泽想到的是“烟灰”,而沙汩想到的是“颜回”。刚才查看自己座位时,沙汩并没有主要同桌的名字,及至坐定,就趴在桌上发呆,两人几乎尚未说过话。
十指紧扣的少年(3)
十指紧扣的少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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