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晓玮
如今在上海,想来巴巴地只为一句“想吃”而去自买那些传统的蓉啊沙啊仁啊果啊的月饼,恐已极鲜,事实上我最近的食欲也仅局限于那白莲蓉双黄月饼。
欲望始于我香港同事于某日午后递上的两小条体积各为八分之一块的“美心”白莲蓉双黄月饼。但见那两小条月饼形如孪生姊妹,俱皮红馅白肌如凝脂,其中离我远的那个更是在尖尖处隐露红光一点,恰如那眉心的朱砂痣。我的心相直向着那有朱砂痣的而去,可是当中却还隔着她那素面的姊妹,如此关山飞渡显然太过功利,亦有失礼仪,只能悻悻地就近取之,心中却颇耿耿于怀,很被那红点鸭蛋黄魂牵梦绕之,因此一下班便火烧火燎地向超市奔去。
北加州这边的中国超市对于月饼进货相当传统,好处还在于两岸三地的月饼精英老品牌齐集一堂,有点央视春节文艺晚会的意思,不求新求奇,但求人民群众喜闻乐见。我一个猛子扎进那欲望的源头,位于谷堆尖尖上的港产月饼。这里出售的香港月饼的花色简单之至,基本上是将莲蓉,白莲蓉和零到四之间的蛋黄数做排列组合,比如纯正白莲蓉,单黄莲蓉,双黄白莲蓉,三黄莲蓉,四黄白莲蓉,单调是单调,却也有排列组合出若干种的乐此不疲,而且各种排列组合之间决不混装,是双黄莲蓉就一盒四只全是双黄莲蓉,把那月饼消费弄得很“CULT”(即小族群的铁杆崇拜现象),很从一而终的样子。在这里推出的香港月饼也没有冰皮、咖啡、冰淇淋、巧克力、绿色、低脂肪低胆固醇等或骄纵口味或玩弄概念的变体噱头月饼,这里卖得最好的月饼就是香港老字号的“美心”、“圣安娜”、“荣华”、“奇华”等出品的膘肥体壮莲蓉蛋黄,个个卖相扎足墩实,一派不花擦擦的良人气质,和我一好友的论调不谋而合,她曾总结道:那些高高胖胖,模子老大的老公一般都是好人,他们有着一副自家人的腔调。
(



我终于把那最大佬的“美心”双黄白莲蓉铁皮盒紧紧地抱在了心口,我急切地等待着那一付完钱,就可以把它们大力剥开狠咬几大口的庄严时分的到来。它们现在还是中规中矩的殷实大家打扮,铁皮盒子硬梆梆金灿灿又是云儿又是月的,好生俗气,却好生喜欢,这些饼家不会不二不三地乱搞,是俗气就俗气,把俗气进行到底,就是大雅。
还有一句题外话。一九九八年是我在美第一年,中秋节前夜爸爸妈妈用特快专递给我邮来了“杏花楼”的月饼,月饼照例没花钱,但是邮费倒要五百多元。这五百多元邮费就此成为了父母在“月饼经济”中的最大花销,正是这些“功夫在饼外”在心意让月饼有了千秋存在下去的理由。这是一句不得不提的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