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庄园
Posted: 2004-10-22 9:33
我住的地方环绕在一片破旧的老城区当中，周围的消费层次相对比较低，自有稍稍落伍的繁华。到了傍晚，小街小巷和大马路的人行道上布满穿着家常衣服的住户，有遛狗的，有遛孩子的 
。孩子们多半矜持一点，狗儿们见了同类就顾不上形象了。没戴狗链的互相奔走追逐，困于其中的也奋力拖着主人豕突狼奔，狂热吠叫不已。也不知是恋慕少艾的心曲 
，抑或好勇斗狠的宣言。
许多宠物狗彼此都象对方的克隆，除了外形相似，幸福的生活也各自仿佛，吃饱穿暖了主人带下来呼吸新鲜空气，在小区周围撒欢圈地盘
。他们最喜欢大门口的绿化树和路口的垃圾筐，尤以垃圾筐和最靠近门口的一棵小树为热门，(人人)狗狗都要先一阵乱刨，再翘起一条后腿，签下“到此一游” 
。我们本以为那棵小树接收了足够的养料，该长得分外茁壮报效知音才是。谁知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它竟然歪倒在地 
。工人扶它起来，用木桩支住。它却严重辜负众人的期许，稍有风吹草动、月黑风高，又惫懒地歪倒一旁，如是者三，我们只好推测是被小狗们把树根烧坏了。终于有一天它不见了，只剩三尺见方一片空地荒草萋萋，间或有小狗们往来逡巡，低头嗅着地面似乎有些疑惑，好象这一切都是社会的错，跟他们能脱了干系似的 
。
前一段时间天还很热，和小狗同坐一部电梯时总见它们拖着舌头荷荷喘气不已，我就暗暗跟着学。眼看着学成了，又和一位小狗在电梯里遇着，它长得挺逗，我一乐就对着它荷荷上了。不是我自夸，还真挺象。可是小狗没涵养啊，它急了
，两次抬脚想扑我，好在主人狗链在手，将它拽住，不然下面发生什么还真是难以预测（又想起我敬爱的父亲大人，我和我姐掐架时常在一旁点评：“狗咬狗，一嘴毛”）。虽然这次得罪了它，一技傍身还真不错。不久我被迫去上法语课，遇到中国人学法语的发音难点[r]，这个小舌颤音我发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得到老师的大力表扬，并将其私下命名为“小狗颤音” 
。
也有异类。有一天早晨四五点钟我从单位回来，顶着昏黄的路灯穿过院子，突然一只巨大粗壮毛色漆黑锃亮的大狗出现在面前一步处 ――就是哈利波特三里面小天狼星修剪整齐的模样，身体横截面更滚圆一些，有点象一头小牛。因为实在太象一场恶梦，我忘了惨叫，也忘了两腿发软，继续向前走，踩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们擦身而过的同时，后面赶上一个老太太喊了它一声，它就乖乖转身避到一边了，看来很温驯，脖子上也没有拴什么东西。我转头看回去，一人一狗掩在花树的阴影里慢慢走远，整场邂逅象一个慢放的回忆镜头。老太太一定很疼爱它吧，为了带它散散心找个最没人的时候出来。这样狭仄的高楼当然是不适合它生活的，不过似乎他俩都很高兴呢。
我们的楼盘对面，是一排陈旧狭窄的小楼房，一楼的许多人家习惯从早到晚敞着门，我们也就不客气，来往的时候都看上两眼。其中一家不知做什么维生，屋里摆一台电脑，女主人却隔三茬五出现在巷口贩卖小猫小狗毛巾绣花鞋，一时卖不出去的就留在家里，有的眼看着体形长了起来，我们都担心销路堪虞的时候，又无声无息不见了，也不知是进了谁家的厅堂还是厨房
。他家的猫来狗往，潮起潮落，充分验证“所有的宠物都是平等的，但有些宠物比其他宠物更平等”，有大时代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息。
前段时间他家同养一猫二狗，先来的小狗相貌不太高明 ，性格偏阴郁，怀疑是滞销之后随手留下的。地位也似不高，拴在门口不能四处活动，单等着有同类远远经过的时候狂吠不已。常常是暮色四合之际我们回头看他远远地向自由自在欢快的别家小狗愤怒呼号，而别家小狗不知为啥都统一了反应视他为无物，难道一眼就认准了大家阶级不同 ？后来的一位体形奇特，长着超长的四肢，象马驹按比例缩小版，待遇也截然不同，屋里屋外随时出入，不象别家小狗还总有人跟着，完全是马儿在草原上自由驰骋的派头。我们都习惯了他俩一动一静――一个没法乱跑却虚张着狂暴的声势，一个活动范围不小，举止却恬静温和（不得不承认他家确是因材施教的）――觉得这次应该是养熟养定了，没想到一夜之间他们却又同时消失了，主人恩威，难以捉摸 。
现在就只剩下了一只猫儿。猫是从小养起的，来时是雪白活泼的幼猫，现在成了灰白彷徨的中猫。也是紧紧拴在门里，绳子限制的活动刚到门外一点点。有一天早晨我上班路上经过，见它猛虎下山一般奋力跃向门外一尺的不知什么东西，马上被绷紧的绳子弹回原地，一次一次又一次，茫然对抗西绪福斯的命运，我不忍再回头看它何时停止。平常多数时间它盘着睡觉，头埋在卷过来的尾巴里，耳朵露出来偶尔翕张――不睡觉又干什么呢？或者恹恹地挂在门槛上，有人走近才抬起美丽的金银眼，一只纯净的天蓝，一只琥珀黄色，大约心比天高也终于认命了。那是我见过最寂寥的猫咪，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孩子们多半矜持一点，狗儿们见了同类就顾不上形象了。没戴狗链的互相奔走追逐，困于其中的也奋力拖着主人豕突狼奔，狂热吠叫不已。也不知是恋慕少艾的心曲 ，抑或好勇斗狠的宣言。许多宠物狗彼此都象对方的克隆，除了外形相似，幸福的生活也各自仿佛，吃饱穿暖了主人带下来呼吸新鲜空气，在小区周围撒欢圈地盘
。他们最喜欢大门口的绿化树和路口的垃圾筐，尤以垃圾筐和最靠近门口的一棵小树为热门，(人人)狗狗都要先一阵乱刨，再翘起一条后腿，签下“到此一游” 。我们本以为那棵小树接收了足够的养料，该长得分外茁壮报效知音才是。谁知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它竟然歪倒在地 。工人扶它起来，用木桩支住。它却严重辜负众人的期许，稍有风吹草动、月黑风高，又惫懒地歪倒一旁，如是者三，我们只好推测是被小狗们把树根烧坏了。终于有一天它不见了，只剩三尺见方一片空地荒草萋萋，间或有小狗们往来逡巡，低头嗅着地面似乎有些疑惑，好象这一切都是社会的错，跟他们能脱了干系似的 。前一段时间天还很热，和小狗同坐一部电梯时总见它们拖着舌头荷荷喘气不已，我就暗暗跟着学。眼看着学成了，又和一位小狗在电梯里遇着，它长得挺逗，我一乐就对着它荷荷上了。不是我自夸，还真挺象。可是小狗没涵养啊，它急了
，两次抬脚想扑我，好在主人狗链在手，将它拽住，不然下面发生什么还真是难以预测（又想起我敬爱的父亲大人，我和我姐掐架时常在一旁点评：“狗咬狗，一嘴毛”）。虽然这次得罪了它，一技傍身还真不错。不久我被迫去上法语课，遇到中国人学法语的发音难点[r]，这个小舌颤音我发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得到老师的大力表扬，并将其私下命名为“小狗颤音” 。也有异类。有一天早晨四五点钟我从单位回来，顶着昏黄的路灯穿过院子，突然一只巨大粗壮毛色漆黑锃亮的大狗出现在面前一步处
――就是哈利波特三里面小天狼星修剪整齐的模样，身体横截面更滚圆一些，有点象一头小牛。因为实在太象一场恶梦，我忘了惨叫，也忘了两腿发软，继续向前走，踩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们擦身而过的同时，后面赶上一个老太太喊了它一声，它就乖乖转身避到一边了，看来很温驯，脖子上也没有拴什么东西。我转头看回去，一人一狗掩在花树的阴影里慢慢走远，整场邂逅象一个慢放的回忆镜头。老太太一定很疼爱它吧，为了带它散散心找个最没人的时候出来。这样狭仄的高楼当然是不适合它生活的，不过似乎他俩都很高兴呢。我们的楼盘对面，是一排陈旧狭窄的小楼房，一楼的许多人家习惯从早到晚敞着门，我们也就不客气，来往的时候都看上两眼。其中一家不知做什么维生，屋里摆一台电脑，女主人却隔三茬五出现在巷口贩卖小猫小狗毛巾绣花鞋，一时卖不出去的就留在家里，有的眼看着体形长了起来，我们都担心销路堪虞的时候，又无声无息不见了，也不知是进了谁家的厅堂还是厨房
。他家的猫来狗往，潮起潮落，充分验证“所有的宠物都是平等的，但有些宠物比其他宠物更平等”，有大时代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息。前段时间他家同养一猫二狗，先来的小狗相貌不太高明
，性格偏阴郁，怀疑是滞销之后随手留下的。地位也似不高，拴在门口不能四处活动，单等着有同类远远经过的时候狂吠不已。常常是暮色四合之际我们回头看他远远地向自由自在欢快的别家小狗愤怒呼号，而别家小狗不知为啥都统一了反应视他为无物，难道一眼就认准了大家阶级不同 ？后来的一位体形奇特，长着超长的四肢，象马驹按比例缩小版，待遇也截然不同，屋里屋外随时出入，不象别家小狗还总有人跟着，完全是马儿在草原上自由驰骋的派头。我们都习惯了他俩一动一静――一个没法乱跑却虚张着狂暴的声势，一个活动范围不小，举止却恬静温和（不得不承认他家确是因材施教的）――觉得这次应该是养熟养定了，没想到一夜之间他们却又同时消失了，主人恩威，难以捉摸 。现在就只剩下了一只猫儿。猫是从小养起的，来时是雪白活泼的幼猫，现在成了灰白彷徨的中猫。也是紧紧拴在门里，绳子限制的活动刚到门外一点点。有一天早晨我上班路上经过，见它猛虎下山一般奋力跃向门外一尺的不知什么东西，马上被绷紧的绳子弹回原地，一次一次又一次，茫然对抗西绪福斯的命运，我不忍再回头看它何时停止。平常多数时间它盘着睡觉，头埋在卷过来的尾巴里，耳朵露出来偶尔翕张――不睡觉又干什么呢？或者恹恹地挂在门槛上，有人走近才抬起美丽的金银眼，一只纯净的天蓝，一只琥珀黄色，大约心比天高也终于认命了。那是我见过最寂寥的猫咪，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等有空了我也得跟自豪的妈妈们一样拿出来秀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