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区最近几年房价飞涨,人民群众反抗发展商拆迁,上街游行,某特别招人讨厌的地产中介有俩玻璃门脸,一边被砸,另一边被喷上‘雅皮滚出去’的大字。另外有批人冲击市政府,防暴警察来,据说动用了胡椒喷剂和大棒。但是总体气氛是和谐的,大家欢乐的在街道上开派对,载歌载舞到深夜。组织者严肃谴责了少数搞暴力革命的坏分子,弄的今天新闻全是打砸时间,完全扭曲了事情重点!
最近的斗争焦点有俩:
有个政府廉租楼群环境特别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稀疏的两层楼,除了靠着大公园,自己也有一大片绿地,小丘起伏,就是房子建得特别低矮,窗户也小,看上去活似hobbit 村。市政府做了估价,翻修要若干米林,拿不出来。有地产商愿意出资统统拉倒重建,只要市政府让他们用这个地皮,愿意在建成后划出若干做廉租房。这个楼群里的住客当然非常愤怒,抗议说翻修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钱,市政府跟地产商勾结,云云。大选在即,本区工党议员哼哼唧唧的,绿党马上冲进来表示我们跟你们站一边。
另一个是市中心有两条高架铁路,底下的拱形空间都是商店,因为这以前是个坏区,那真是五花八门什么店都有;刚搬来的时候最大遗憾是这里没有waitrose, 后来发现了路口有家‘欧陆食品’,卖西班牙小青椒,杏仁酥,章鱼脚,意大利火腿奶酪,barley/farro/chickpea, 风干咸牛肉,风干鱼子,又便宜又正宗。我还在其余小店里买过做椅面的布料,垫沙发凳子脚用的毡子,给花园栏杆门漆用的小刷子...每个店都堆着满坑满谷的货色,走进去简直不要想找到要买的东西,但是问一问店主,对方就能神奇的从某个角落翻出来。不少店都是几十年的家庭店,以前八十年代街上到处是毒贩妓女的时候熬下来的。但是最近铁路公司表示要拆迁要翻修这些店铺,限店主六个月内搬走,翻修后可以回来,但是五年后租金要涨到现在的三倍。大家哗然,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反拆迁反驱逐运动。一番斗争后,拆迁被延期到九个月,但是翻修后的租金水平仍然没有保证,斗争还在继续。
作为新搬来的雅皮住户我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更多的美貌小咖啡店小餐馆像雨后春笋继续冒出来,另一方面这些乱糟糟的大妈大叔店的确也是一道可爱风景。正好昨天去看了个叫EARLY DAYS 的互动式戏剧,因为附近有个艺术中心被火烧了

我们都很同情,决定去支持一下. 这个戏还蛮好玩的,订票以后就开始发信给我们,假装是2048年的欧洲某小国,内乱纷争,联合国派人送物资送军队来维和,问我们要不要接受。昨晚到了酒吧(因为剧场被烧了改在边上的酒吧),就有人发明信片给我们,每人的都不一样,上面简短的写着故事,平原/城市/岛屿三个地区的人民被分开先听了简介,我们是平原人民,国家的粮仓,以前是政治金融中心的城市现在特别乱,好多难民逃到平原来,我们接纳他们,但是食物和药品都短缺,瘟疫流行。现在要不要以失去自治权为代价,接受联合国的帮助/军管?有几个显然是被安插进来的演员就先开始发言了。然后三方进场,开议会讨论。比较神奇的是,明明是假的,大家很快就扎堆,吵架,选举,投入感情了。联合国的提议有时间限制,大家还没讨论够就必须表决了。我崧崧的站到接受援助那边,素食男愤怒的说这种形同敲诈的援助绝对不能接受,就跑到拒绝军管方去了。然后为了怎么组建政府,表决是代表制还是普选制,大家争持不下又掐了好几架。下半场是一年后,面临各种问题,我们有一定数量的资源,怎么分配解决问题。先为讨论问题的顺序大家又争持不下耗费了一半时间,最后到还有一大堆问题要裁决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够了,匆匆达成共识后有人还在抗议,有人已经冲上去自己动手分配资源了。显然群众中有几个搅屎棍型人物是演员,但是有几个我还真拿不定主意是真蠢还是装的。。。比如要不要花资源拯救(以后可以换外汇的)矿产业,有个嬉皮姑娘义愤填膺的说我们根本不需要钱,以前没钱不是好好的么?我小声跟素食男说:我知道她是演员,可是我还是很想当脸揍她一拳。举手表决的时候,主张拯救的人略少于反对的人,还有不少人弃权。最后时间快进几十年,戏剧结束这个国家的结果就是退化成了只有几千人的农业乌托邦。然后这姑娘还在那儿喋喋不休的表示绝不后悔。最后让大家站队,英国五月大选你打算投票么?不打算投票的这边基本都是没有投票权的外国人,只有一个英国人,愤怒的说我觉得没有好的选择,七个党我都不满意。然后打算投票的那边马上大家就愤怒了,说你不投就是纵容坏人!眼看就又要掐起来了,主持人赶紧宣布散伙,请大家去酒吧楼下喝酒,可以继续讨论,也多花钱感谢酒吧救急让他们用空间。
走出来以后我和素食男都感到轻微抑郁。素食男认为这个戏不好,演员们太active , 主导了走向,作为观众他没觉得观众的输入起作用了。我笑说这基本印证了我对民主制度的悲观看法,讨论太容易被有agenda 的人主导,剩下的人时间精力知识都有限,糊里糊涂就跟着做了不明智的决定。但是乐观的看,到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大家还是很有良心和骨气的。而且大部分的决定都做对了!(除了没有拯救矿产业!嗯,我为啥对这个事情特别愤怒?) 然后我们为那个嬉皮姑娘是不是演员争执了半天,感到简直有必要回来再看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