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鹌鹑来得早,6月份就被我迎头撞上,爸爸妈妈带着一窝小崽子,叽叽喳喳拔腿就跑。还不等我拔出手机,他们一溜烟跑远了。下图除了左下(八月)之外都是七月份某天又来了两群,全部都是手机照,并且是从房子里透过纱窗玻璃窗或者玻璃门照的远景,都很模糊。大家凑合看吧。上面第一张和下面的是不同的两群。那群显然小娃们个头都比较大一点了,数量也多。下面的不仅数量少,而且出生不久,个头非常小。头上小鬏鬏比较明显,比较大的,身上颜色黑白对比稍微明显一点的是爸爸。全家人吃饭的时候,爸爸一定站在高处站岗。一个家庭里面经常出现三个家长,我从头上鬏鬏数象是两个爸爸一个妈妈。但是后来某人上网查说两个成年雄鹌鹑不能在一起,在一起要打架。但爸爸站在高处,也很不能打,一有动静全家一起狂奔。有一次,我听见树丛里一阵厮杀声,那显然我也不敢进去呀。过了一会儿,一只鹌鹑爸爸、一只鹌鹑妈妈和一只鹌鹑宝宝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后面没有其他动物追出来,但估计其他宝宝都被吃掉了。所以鹌鹑主要靠多生。某人觉得我们家那只狐狸就是专门偷鹌鹑蛋所以来定居的。
湾区大火的时候,通告里说火区的动物们可能会逃亡,希望大家不要打扰受惊的他们,在屋外留下一盆水给他们喝。我心中暗暗期待有逃亡的动物能把狐狸吓跑,但并没有。狐狸舒舒服服地住下了。对了,我的鞋找到了,不远处还有一只被吃的差不多的大鸟,撒了一地的羽毛。狐狸显然是夜行动物,老是半夜潜来。我们家一圈墙上的灯都是天黑后如果有动静就亮一会儿。半夜两三点钟,卧室窗外的灯刷地亮了,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趴着窗户看狐狸。第一次看到狐狸在我的芍药盆里捣掏掏的时候,我气急攻心,恨不得拿个东西丢下楼去。但是首先,窗户的纱窗是打不开的,其次,投



这张照片里除了左下是今年7月份的,剩下的都是今年八月份照的。七月份我正坐在桌前忙,听见窗外唧唧咕咕不断,看到一只我觉得是雄鹌鹑的又在屋后的花池子里激动地抱窝。每年都有那么一天,都有一只疑似雄鹌鹑在同一地点激动地做出象抱窝一样的举动。花池子离房子仅隔一条小道,这张照片是我从二楼窗户照下来,基本就是在鹌鹑的正上方。他不时地用脚刨身下的土,孵在里面激动地颤抖,发出咕咕地叫声,持续很久很久。久到不象是谨慎的鹌鹑做的事情。而且这个地点也很迷,紧挨着房子,边上那棵是我今年新种的teller blue 绣球。之前那里都是我刚搬进来种下的水仙,密密匝匝地。他也不在乎环境变化,花好几个小时在那里激动,激动一天之后就走了,你都不知道为什么。
其他的八月份照片是经过一个月时间,鹌鹑已经长成了青少年。就像人类的青少年一样,身型已经比成年人还高大,毛看着又没有出齐,颜色还不显,但已蓬松得超过父母的块头。咕咕唧唧的就知道抢吃的,站岗的爸爸和殿后的妈妈都苗条多了。照片都是透过纱窗照的,有些模糊,凑合看吧。右上角的照片里起码挤了十几只胖鹌鹑。一群胖子在我的Excellenz von Schubert蔷薇丛下翻涌,场面十分壮观。地上竖着的白色杆子是我妈徒劳地想给蔷薇竖几道栅栏防








二
人不能立flag,要不然打脸来得特别快。我对圆子从小的宠物情节已经大战过三百回合不分上下,本来颇为自满。
沉默的羔羊里,汉尼拔对年轻的实习干员讲解为什么FBI 的追踪走错了方向:欲望从哪里来?从你每天见到的事物。我们搬家的时候,装修师傅说有窝鹌鹑在你们家露台下面下了蛋。我不知道他怎么能看到露台下面的,我从来没看到过。每年七月,鹌鹑就来生宝宝,九月份娃娃长大了就集体失踪,明年再来。希望鹌鹑走了,


圆子看了几年鹌鹑,见到就想去追。去年团圆过完生日,我跟她们说好今年就不办party了。今年团圆生日临近,封城还远无止境,虽然很烦,但我不禁心中窃喜:绝对不可能开生日会了。圆子也不知跟她爸爸叽咕叽咕了什么,某人给她买了20只鹌鹑蛋。鹌鹑在北美广大地区都是常见鸟类,是南方打猎的首选。这20只蛋可不是任何北美常见鹌鹑,说是什么雪鹌鹑,灰白色的。蛋不算什么,爷仨又唧唧咕咕地买了孵蛋器,鹌鹑房子,加热器,一系列配套产品。如果有热心的同学想知道团子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哦,团子要我陪她打一个小时的Minecraft。。。多么卑微的要求。。。好。。。吧。。。
自从买了鹌鹑蛋,团圆开始上网查鹌鹑的信息。不,我不打算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别最后养什么都变成我养了。据说,据团圆和某人说,鹌鹑每天会产一枚蛋,全年不停。那为什么到我家来的鹌鹑每年带着孩子来两个月?搞得象游牧民族一样?一只鹌鹑大概能活两年。
鹌鹑蛋到的那天,团圆兴奋极了,某人马上拿钥匙出门取



据说鹌鹑蛋孵十八天就会




劳工节长周末,周五晚上先是带着团圆看了新版木兰。周六我发现我心爱的夜合花看着象是不行了。我在网上用中英文仔细查询,确认病情,买药,夜合花等不了了,度过了极度焦虑的三天。具体事发的一波三折又需要另一个帖子专述。之后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从紧张造成的浑身肌肉疼痛中恢复,期间我暗暗地觉得这个星期比所有从前的星期都有足够的借口:要不这个星期就不锻炼了吧?休息休息。九月七劳工节晚上,我觉得我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我坐在电脑前到处乱逛。团圆睡前拉着爸爸再去看鹌鹑蛋。一片锐利的尖叫声震动了整个房子,我对自己说:孵出来了。其实明天才是正日子呢。夜里十点,整个房子预制板墙壁,二楼地板,房顶和被包在中间的我,都在团圆的尖叫声中颤抖,房子在哪些黑暗的角落里生活的小动物不知道有没有吓出心脏病。在尖叫的余震之中,一阵更巨大的震动从房子最远处的车库随着四只胖脚丫一路跑了上来,我给自己加戏在心里惊恐地道:“来了,她们又来了。”团圆鱼跃地跳着说:“妈妈!鹌鹑孵出来了!”在圆子窝着的胖手心中间,一只花斑鹌鹑蛋,脱掉了半个壳,露出另一半淡黄色乱毛之中,赤红色的身体。我接过来,小心翼翼地一个渣一个渣地帮着剥,只剥外壳,里面的膜不敢碰,怕伤到鹌鹑宝宝。第一次看到禽类宝宝出生,我们没经验,就把半个蛋放到了准备好的纸箱里的草垫子上。鹌鹑宝宝挣扎了几分钟,忽然一脚踢开了剩下的半个蛋壳,颤颤巍巍地不停哆嗦。紧闭双眼,蜷缩着身体。车库里的温度比孵蛋器里低很多。我们望向不靠谱的某人,他买的加热器还没到。我们把家里的两盏台灯拿来对着草垫子照着,加温。还好那天是今年最热的一天,破纪录的热的一天,直到黎明,温度始终是75+华氏度。我们又手忙脚乱地准备清水,把烤熟的燕麦磨成粉装盘放在草垫子上。
第二天星期二团圆要上课,某人问我:“那怎么办?它们会不停出生的。”我大包大揽地说:“我来吧。”正好这个长周末我在焦虑我要死的夜合花,精神紧绷,反正是睡不着。完全忘记了我的活物进屋我出门的誓言。果然十五分钟之后,另一只鹌鹑宝宝啄破了壳,从破洞中发出唧唧啾啾的急切的叫声。再过了十几分钟,第三只也破壳了。第二只大概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不对,4个小时以后,7:30pm,我艰辛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叫团圆:“快去看鹌鹑。”团圆一反平日的挣扎,应声而起,一路奔跑过去,回来汇报:“还没有。”但是半个小时之后,第四只鹌鹑破壳而出。很快,昨晚破壳的第三只也冲出来了,身上一点损伤也没有。昨晚先出生的的两只鹌鹑宝宝经过一晚上的风干,已经变成了黄澄澄的小绒球。后来出来的鹌鹑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蛋壳里的薄膜内壁里布满血管,鹌鹑宝宝就从内壁全是血的蛋壳里蹒跚地爬出来。原来不仅哺乳动物,鸟类的婴儿出生也是血淋淋的。
第三天,九月九日。旧金山北边150英里以外Oroville的大火把巨量的粉尘上举到1000米以上的高空,吹到湾区上空。覆盖在太平洋上空的冷空气形成的海洋层上。天空变成Blade Runner 2049 里废土风格的橙红色。燃烧的灰烬从高空穿过海洋层直落下来,在停在户外的车上,院子里的桌椅上很快铺上薄薄的一层灰,可以在上面用手指写字。所有的所有都象好莱坞营造出来的地球资源被破坏殆尽,已经不适合人类生活的景象。这本该是个压抑并焦虑的日子。但是我们家的鹌鹑宝宝次第出生,我们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全家充满了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与期待。难怪中国古代家里老人病了要靠小辈婚嫁、生子来冲喜!为了纪念这一伟大的日子,我向团圆学习,在苹果日历上把九月七日订为Happy Quail Day 家庭节日,每年重复,并且推送到全家所有设备上!
第八只鹌鹑拖到七天之后才出生,剩下的不再有动静。整个星期,团圆都带着鹌鹑宝宝上课,在各种视频课把鹌鹑给所有可以给的人看。再过一周之后,团圆被找家长,老师破口大骂团圆上课不听讲,不做作业,脸凑在屏幕近前,肯定是在上课的时候看别的。没错,她们在Google鹌鹑的信息。我们掐掉了团圆计算机上的Google,则团圆就上不去google class room,只得又给她们加回来。
每只黄绒球,小小的。圆子给每只都起了名字,那大概不是我的错觉看上去貌似每只都不太一样。所以这些小动物不是靠看脸而是看身上条纹和颜色分人的?第一只出生的叫Pee/Pea,不要问我为什么。其实我并分不清它们,都得问圆子。有一只长得最大只的,颜色明黄,据圆子说吃得多,拉得多,吃饱了就睡觉,圆子叫它胖胖。我最喜欢这种性格的小娃!圆子最喜欢的叫做Devil。最友善,喜欢跟圆子互动。下午放学了天气热,我叫团圆带鹌鹑出门跑跑,Devil 就跟着圆子跑。团圆还给它用纸盒子和铅笔搭游戏屋。不要问我为什么最友善的叫做devil。圆子恨不得吃饭睡觉都带着Devil。
左上是刚出生的鹌鹑宝宝。毛还没干。奇怪我发现我居然没有照任何一只鹌鹑睁眼的样子。右上是睡觉的鹌鹑。这是第一个地暖,鹌鹑宝宝睡觉喜欢头挤在盒子边上。左下,因为是地暖,有些鹌鹑睡姿奇特,就是平趴在地暖上睡,另外就是有些鹌鹑是先天有残疾,出生脚没长好。右下是鹌鹑宝宝没有妈妈,跟人类新生儿一样,喜欢被人皮肤贴皮肤抱着。只要这样人手轻轻握着她/他,他们马上就舒服地不叫了,开始闭上眼睛睡觉。

悲剧发生在周四晚上,我睡前去看一眼鹌鹑宝宝,当时是半夜3:30。不要问我为什么3:30才想起来睡觉。发现鹌鹑宝宝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只孤零零地站在盒子中间睡觉。鹌鹑宝宝第一个月的时候得在屋里保温箱里待着,外面太冷了。我们在草垫子上面放了一个平平的电暖器,上面铺厨房纸。电暖器比盒子小一半。我用手在盒子边缘一摸,在草垫子的缝隙中发现两只。剩下的呢?我干脆把水盒,食物盒拿出来,把电暖器拿出来,剩下四只鹌鹑宝宝钻到了电暖器下面。电暖器那么重,我不知道它们怎么那么大力气钻到下面的。鹌鹑宝宝特别喜欢把脑袋往什么东西下面钻,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大家挤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总有那么两只疯狂地往所有兄弟姐妹们身体下面钻,把一窝挤在一起的小球球挤得鸡飞鹌鹑跳,大家愤怒地唧唧啾啾,东扭西歪。那只从鹌鹑群底下穿梭过去的疯狂小鹌鹑,觉得头顶没有温暖的身体,转过来再次从鹌鹑群下面穿梭过去,挤得大家几乎要鸟兽散。我猜鹌鹑宝宝基因中带来的,想往妈妈肚子下面钻,又温暖又黑暗又有安全感。也许就是这样的习性,让它们一股脑儿地钻到了电暖器下面。
我把四只鹌鹑宝宝捡起来。鹌鹑宝宝都还活着,但是身体都凉了。我把它们全部握在一只手里,妄图用手温暖和它们。另一只手到处找,一只更合适的盒子。终于找到一只刚刚比电暖器片大一点点的纸盒子。我铺好电暖器铺好厨房纸,用厨房纸把边上的缝全部堵死,把食物盘子,水盒子,鹌鹑宝宝们放进去。最后四只鹌鹑在我手里握很久,终于也放了进去。这时已经四点钟了,我看看反正马上就起了,就去睡觉了。
后后来我们又给鹌鹑买了一个更大的暖气片。某人觉得鹌鹑贴上来会被烫死,用他的旧T恤把暖气片包好。这才真正解决了鹌鹑取暖问题。暖气片是站在两只脚上的,所以下面有条缝儿。鹌鹑宝宝晚上就会踮起脚来,紧贴着暖气片。我把新出生的宝宝放进去,原本贴着暖气片站着的鹌鹑都八卦地围过来,啄两下,再踩两脚。
第二天早上,团圆上课,我去看鹌鹑,死了一只。还有一只鹌鹑眼瞅着也是不行了,就跟某人去说。某人乘团圆上课,偷偷把死了的鹌鹑在花园里埋了。我说你以为她们不识数吗?!课间时间,得知鹌鹑死了的团圆极度悲伤。中午中饭时间跟着某人后面找到鹌鹑墓地,在“舒伯特阁下”脚下。圆子伤心过度,团子赶紧去找到了一块圆形的平板小石头,用marker在上面写好字,然后拉着圆子摘了我好多花堆在周围。下午快傍晚,圆子找到我,手里握着一只鹌鹑。她哈哈笑着说:“这就是一只特别累的鹌鹑是什么样子的。”我看了看,鹌鹑伸着腿。这是早上另一只看着不行的,想了想,还是跟圆子说:“它快不行了。”圆子消化了一下我这句话,惊恐地看着手里的鹌鹑,有气无力地慢慢合上了眼睛,开始嚎啕大哭。“这是Devil,他在我手里睁开眼睛的,又在我手里闭上眼睛。”圆子涕泪交流地哭足一个小时。圆子给她做了一个更大的墓碑圆石头。俩姐妹手拉手在蕾丝帽山绣球花下埋葬了“Devil”。这次葬礼更加隆重庄严,小姐妹手拉手站在花前许久许久。
从照片上看花朵记有天竺葵,舒伯特阁下蔷薇,金桂,络石。叶子记有plectranthus magic mona(紫凤凰),栀子,桂花,英文叫流浪的犹太人中文叫吊竹梅还有细长枝条的我忘了名字。我看着我的一堆叶子怪心疼的,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后来花叶都消逝殆尽,流浪的犹太人却在当地插枝活了下来。

第三天早上课间,圆子来找我:“Devil 没死。死的是你最喜欢的胖胖。”... ... 行吧... ...
先写到这里吧。鹌鹑长得还很快,羽毛没出,小绒球在长大。扇着绒毛翅膀,飞起来个半尺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