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记得粮价涨的时候有些国家立即吃不上饭闹暴乱?
国际市场上的粮价突然飞涨本身就不是因为不搞农业机械化。而是因为 ... 很多农业以外的原因,例如美国政府用政治手段抬高玉米价格 (用作汽油添加剂 biofuel),使得中西部农场大批改种玉米,例如投机商囤积粮食,油价上涨。
廉价石油和全球化制造出很多诡异现象,例如本地粮食比进口粮食贵,本地棉花比进口棉花贵。外国倾销到发展中国家的粮食又多又便宜,让当地农民纷纷破产,只好流动到工业城市或者国家打工。
但是这未必是仅仅因为外国农业工业化,效率高,物竞天择,blah blah blah。欧洲和美国的农业都有纳税人补贴,间接等于我们这些人掏钱给发达国家的农业大企业倾销和挤垮发展中国家自己的农业。
当然,你可以说,例如X国农民自己种粮食卖给国人吃,价格5块一吨,美国农业倾销粮食3块一吨,美国粮食便宜,即使当地农民吃亏,当地消费者享受了好处,还是好事。但是这种建立在倾销和运输上的农业非常不稳定,油价一涨,或者美国农业一转向玉米酒精,X 国人民吃什么?本地农场早完蛋了,立刻从哪儿长出来本地饭?
中国人习惯性地一讲到农业和粮食就本能地认定越多越好,因为饥荒的历史深入集体无意识。但是中国的历史和感性认识不是放之四海皆准。
农业国际市场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说明农业并不仅仅是农业那么简单,牵涉到很多其他看似不相干的行业和政策,资源和财富的流通。
且不说中国,举个小点儿国家的例子,如哥伦比亚。战略和持久来看,应该有自己的农业 diversity,遇到国际市场动荡的时候(例如中东打仗石油飞涨)可以自保而不受太多的影响。(例如国际粮价飞涨的时候印度增加国内自己的粮食储备。)但是这么一个小国,被大型跨国公司来收购香蕉,说,你自己种玉米自己消费,远远不如进口美国玉米便宜,不如你把土地都变成香蕉园,我收购你产的香蕉,利润大大超过你种玉米。穷国小国谁能抵御这么强大的诱惑?好,全部改种香蕉,大规模农业,机械化,效率高,收入高,买美国玉米便宜,皆大欢喜。 Free trade works. 明年洪都拉斯也改种香蕉,国际香蕉价格猛跌,或者美国人不吃香蕉了,哭都哭不出来。
美国大农业工业化本身已经远远超过了喂饱人民的程度,产出的玉米过剩,市场无法消化,但是改种其他作物利润不够高,怎么办?没有市场就人为制造市场,你不买也得想方设法叫你买,实在吃不了喝不下,也得变成酒精强迫每辆车都得添加进去。玉米在美国的政治经济和民生上的巨大角色,参见下面的纪录片 King Corn:
http://www.pbs.org/independentlens/kingcorn/
不仅是玉米,而且其他行业也是如此,生产过量,实在卖不出去,没有市场就人为制造市场,人为制造消费者。
如果不是农业补贴和 farm lobby,而是全部让自由市场 play itself out,任其自然,玉米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压倒一切。为什么2005 年汽油价格突然大涨,在 Hurricane Katrina 之后再也没掉回之前的价格?因为政府下令所有汽车必须添加 ethanol,美其名曰环保,实际上是替玉米/农业商制造销路,所以玉米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飞涨,种玉米的都肥了。我们这些纳税人,先交一重农业补贴税,再从汽油消费上加一重税,全部贡献给玉米工业,具体付出了多少比林比林比林,天晓得。
没关系,美国纳税人慷慨得很,只要你不指名道姓地抽明税,暗税怎么 screw 他们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