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白日梦
大家都知道我的梦想是发大财,然后成立一家世界一流的研究机构吧。今儿在办公楼里等电梯的时候又想起这回事儿。
其实要真发了大财--比如中了Mega Millions一下得了好几亿--也不用另起炉灶重开一家,可以把钱捐给我现在任职的这家吗!嗯得把我的姓加在最前面,其实我的姓多气派呀,用来当研究所的名字再合适不过了!我们研究所已经有人冠名了,要么把我的加在前面,要么干脆把原有的去掉--没办法,谁让咱出的钱多啊!然后得给我换办公室,我要我老板的老板那间转角大房子!里面的办公桌什么的全换新的,搞张大班椅!然后我每天把脚翘办公桌上,盯着玻璃门外的人干活,谁走路慢我就用眼神抽他/她!想想就爽!
不过匿名捐款好象风格更高。我就提着一麻袋钱走到大老板的屋里。把门儿关严了坐下说,我有笔钱想捐给咱机构。。。不不不,不用公开我的名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别别,也甭给我升职。。。谢谢,我现在的办公室就够用了。。。然后我留下麻袋推门出去了,大老板看着我的身影,只觉得我越来越高大,越来越高大。。。然后我还做我现在这个课题,每天该干嘛干嘛。不过我在实验室走来走去的时候心里肯定乐开了花,你这实验服是我的钱买的!你的注射器是我的钱买的!连你的老鼠都是我的钱买的!实在忍不住笑了,就小跑回自己屋里,把门儿关好,把头塞被窝里嘎嘎嘎狂笑一阵--没错为了这事儿还得在办公室里专门放一床被子。笑完了我理理头发整整实验服打开门还做我的实验去。太爽了!
到底上面两种姿态哪种更爽呢?我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
"当!"那一刻我的心碎成了两半, 我的人格分裂了。
其实是电梯到了。
2.猪八戒吃西瓜
今天中午在食堂吃的是Pork belly sandwich,带皮五花肉两大块儿,每块15cm x 3cm x 4 cm大,烤得热热的,浇上好多汁,太过瘾了!尤其是肥肉 一刀切下去就化了好多油,一进嘴就全化了。我盘算着,得给我闺女留一块儿肉。她嘴刁,她爸做的饭 轻易不赏光,食堂有好吃的我常给她带点儿回去--她和我一样爱吃肉不爱吃菜。
一块儿肉消灭了我开始吃面包和薯条,眼睛却盯着另一块儿肉。 小家伙肚子小,肯定吃不了这么大块儿。留到晚上就不好吃了,我现在就帮她再吃点吧。。。还有三分二这么多,她肯定还是吃不完,留半块儿给她算了。。。她从没吃过肥肉,新鲜事物一下子接受不了,我把肥的吃完算了。。。就剩这么点儿瘦的了,拿回去怪寒酸的,我还是打扫干净吧。。。
吃完了我摸着我圆鼓鼓的肚子,想象那两大块儿肥肉正往那儿飞奔投奔同伙。"好宝贝儿,"我在心里对那两块儿肥肉说,"去吧去吧,回到家你们就享福了!
3.娇躯一震
大三下学期的头号任务是考GRE,早春五月里考完,约了闺蜜在考场外面等我--她没考--出来就拉她逛街去了。她那天穿了双新买的小皮鞋,以为我会请她吃饭,没料想我拉她逛了一天街,脚上磨出几个大水泡。
放松了没多久突然发现期末考已经到了跟前,各门课都进入了总结复习阶段。这天上的是细胞生物学的最后一堂课,老师给讲讲重点。我拿着一学期都没翻过的书坐那里,老师一边讲我一边划重点。越划我心越慌,哪来这么多重点!就跟我中学政治书似的,在我看来除了标点符号就没啥没划线的。我眼里包着一汪泪水,又怕又悔又恨,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我晕乎乎地站了起来,眼前一黑,娇躯一震,倒在地上。也就是那么一两秒的时间,我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是吓傻了,当然为了减肥没吃饱早餐也有贡献,可一帮同学已经围了上来,大伙儿又兴奋又激动,好不容易捞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争着要把我抬到校医院去。我知道自己已经没事儿了,可是戏已经开幕也不能让人家太失望了,只好答应去医院,条件是让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而不是被人横拎着。就这样在若干男女同学束拥下我来到医院,有人张罗着给我挂号,又有护士给我量血压查血糖,当然没查出什么除了血糖低点儿--我一向不高倒是。到了这一步不打点儿针吃点儿药实在对不起观众,我只好硬着头皮被吊了一瓶葡萄糖。
回到宿舍我讪讪的,病可不是那么好装的,一宿舍的眼睛盯着呢!就托辞去闺蜜的宿舍休养--她住另一栋楼。那边我总算放松下来,拉着闺蜜打牌压压惊,正高兴呢有人敲门,听到几把男声说要找我。吓得我赶紧把一桌子扑克牌和我自己塞到被窝里。闺蜜开了门,几个男同学进来拿着不知是花儿还是水果说是来慰问我。我被子蒙头朝墙躺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动,闺蜜见势只好敷衍几句把他们送走,我的心才算是回到身上。
等人家都走了我蹬开被子坐起来发呆,又想反正都这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装病不考试。不考试总得知会一下班主任吧,我跳下床到门口传达室给班主任C老师打了个电话,然后回自己宿舍梳洗打扮换了身干净衣服,生怕自己在被窝里捂的一身臭汗熏着人家。我特意选了套自己认为最上档次的衣服,就是当时流行的那种雪纺纱的套装,白短袖白短裙,然后就骑着自行车满怀信心地出发了。C老师是个海归才三年的年青老师,个子不高,长得挺敦厚,听说他的妻子很漂亮,一回来就分到校内电视台当主持人。在这儿我得严正声明一下我对C老师没有任何情结,打扮漂亮点儿去见他也许是潜意识里想使美人计。
C老师在系馆三楼,办公室是实验室尽头的一间小屋,等我进了屋子C老师把门在我身后关上。他已经听说了上午的事儿,先问我怎么来的又问我身体怎么样。我想也不想就回答说是骑自行车自个儿来的,然后忸怩的表示身体很不好,最后委婉地表达了不参加这次期末考试的愿望。到了这会儿傻瓜也看得出我是在装病了,C老师也不点破,让我好好休息,但在考试问题上坚决不松口。我坐了一会儿看势头不对怕再说下去要穿帮,只好悻悻告辞。C老师送我出来,一开门看到一个男生在做实验,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我又羞又愧又疑惑,不就是想逃学不考试吗?干嘛这样嫉恶仇!
这个迷团在我结婚以后才解开,原来那个正义的化身就是我家老头!他比我高一年级,那时正在C老师组里做毕业设计。那天他看C老师带了个穿短裙的美女进了小屋,还把门关上,生怕美女吃了亏,就到门口偷听来着,准备随时把门踹开救美。
为了写这个段子我专门采访他来着。
“你为啥觉得C老师会占我便宜?”
“他看着就不象好人!”(那你还到他的实验室做毕业论文?!)
“你怎么偷听的?跟壁虎似的爬在墙上?墙凉不凉?”
“哪有!我就拿了个pipette站在靠门的地方假装做实验。”(注:pipette是生物实验设备)
“听到什么了?听了多长时间?”
“啥都没听到你们说话声音太小,你很快就出来了。”
“啥都没发生你是不是特失望呀?”
老头笑得嘎嘎地然后不好意思地承认是的。
4. 纪录
我高中的时候也学过农。一艘渡轮把我们年级三百名学生沿着珠江拉到某农场,在那儿呆了不知是两个还是三个星期。好象主要活动是给蔬菜浇肥。农场厕所自带化粪池,发酵后味道已经不大了。每俩人用扁担合挑一桶肥。我们班干得挺来劲儿,一会儿就抬光了一池。农场职工忽悠说我们班平了广州市中学生挑粪记录,大伙一听就不干了,什么?才平了纪录?非打破纪录不可!带队职工就领我们去了另一个厕所也把那池掏干了。我和搭伙的同学算是女生里挑得最多的,就评上了学农标兵。回到学校我作为学农标兵在全校集会上发言,自豪地说我班破了广州市中学生挑粪纪录,底下会场嗡地一声乱了套。
5. 免费的午餐
我们中学的食堂有足球场那么大。这么说是有根据的,食堂位于和操场平行的一块高地上,看起来的确和下面的足球场一样大。开饭的时候里面的学生也跟踢足球似的积极奔跑奋力拼抢,场面比国家队比赛好看多了,更何况场上不是两只队在踢而是一百多只队在踢。
最快乐的事儿是上午最后一节课轮到体育课或音乐课--我们有专门的音乐课室,离食堂也很近--体育和音乐老师也很识趣儿,总会提前几分钟下课,这样我们就可以赶在大部队到达以前打饭了。
那会儿吃食堂还得交粮票。我爸每月骑着摩托车带我到粮店去取粮票,再加上些钱(三十几?四十几?记不清了)交给班里的生活委员,换回来一张A4纸大的餐券。餐券上印着一个大表格,每一小格对应某月某日,到了那天就自个儿把那一小块儿撕下来,到食堂凭券打一份饭一份荤菜一份素菜。最开始餐券印得比较凑和,就用考试那种发黄的纸,字是钢版写了油墨印的。后来换了高级点儿的纸,薄薄的有色纸,一个月红色一个月绿色交替来, 字儿是铅印的。
初一时有一天我吃完午饭--我吃饭很快很专注,一般十分钟内解决问题--拿了饭盒往食堂外面走,一个还没吃完饭的女同学叫住了我。她姓杜,也留着短发,但比我的头发好看多了。她跟我说,我多了一张今天的餐券出来,你要不要再吃一份?
我说好呀好呀!接过来马上跑回去排队了。好不容易轮到我,我先把饭盒递进去说我要吃这个这个和这个,胖胖的大师傅打好饭菜,接过我的餐券,瞄了一眼突然把拿饭盒的手缩回窗户里,大喝一声好嘛总算抓到你了!然后他把那张餐券叭一声拍到玻璃窗上,又说让你的班主任带你来领饭盒!
那时用的还是简陋的油墨印餐券,有人在餐券边上空白处用黑色签字笔描出假餐券去食堂吃霸王餐,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食堂里的大师傅义愤填膺,早就憋了一口气要抓住制造假餐券的人。
看到这里你一定猜到了,小杜同学给我的是假餐券。我委屈极了,放声大哭--是的我在熙熙攘攘几百人的食堂里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起来。人们自动给我让出一条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顶着个刺猥头的小男孩边哭边走。
剩下也没啥好说的了,我找着小杜同学,她说画了张假餐券玩儿,想不到我这么傻竟然真上当了。然后我俩相跟着找到了班主任,班主任给大师傅说了好多好话,终于把我的饭盒要了回来。
要回来之后我有没有吃掉那份免费的午餐呢?我不记得了。不过根据我对自己性格的理解,应该是吃了的。
我把这个故事讲给老头听,他哈哈大笑之余指出了问题的关键:"你为什么要吃第二份饭?你没吃饱吗?"
"吃饱了--为什么吃饱了就不能再吃了?"
"你为什么吃饱了还要再吃?"
"为什么吃饱了就不能再吃了?!"
......
同学们,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吃免费的午餐,特别是当你已经吃饱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