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资中筠谈“弘扬传统，在男女平等问题上大走倒退路”

[豪情]

游泳池这个例子不是很贴切。因为人人都暴露。当然也证明了不是暴露就引起骚扰。

游泳池这个例子我就是要说明这个观点啊：不是暴露就引起骚扰，因此呼吁女性不穿着暴露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地铁上骚扰多主要是因为人多不好管，骚扰了也不会有啥后果。解决问题的方法有没有呢？

实验证实，最有效打击地铁性骚扰的方式是加设摄像镜头，特别是对于占60%以上案发率的两个门之间采用摄像头密集火力交叉封锁效果最好。

对的对的，从公共秩序政策来说，我们当然不能被这种推卸责任的借口牵着鼻子走，要争取增加安全措施。
但是从安全教育来说，我觉得小白说的也没有错。但是要放在合适的context里面，而且不必过分强调，因为毕竟只是很轻微的一个risk factor.

[笑嘻嘻]

我觉得至少还有第三种。我记得从前国内青少年犯罪比例高，这跟盲目从众心理有关。比如我相信文#期间青少年暴力行为绝对比其他时期高。到后来一点是后来流动人口犯罪比例高。因为流动人口犯罪很难破案。同时又有到女生宿舍作案的强奸犯会选择农村学校而非城市学校，因为城里姑娘会大喊大叫，绝不是因为农村姑娘穿着暴露。哪怕前面大家举的例子，再穿着暴露也举的是夜晚不安全环境的例子。所以捡人少没有旁观者，落单，看上去不会强烈反抗的受害者，这与动物世界的捕猎者是一个逻辑。捕猎者会选择失败率最低损失最少的下手。穿着再暴露也没听说有人会在裸体游行的场合当众犯罪。再想下手的人也会尾随姑娘到人少的地方。当社会舆论，法律制裁都对性犯罪宽松的时候，当然别人都干我干干也没什么。

[Jun]

不止三种，还有很多种。

世界上人和人之间的冲突很多，动物和动物之间的冲突很多，什么时候躲，什么时候反击，什么时候先声夺人吓退对手。每个爹妈的育儿哲学不同，因为他们自己的人生态度就不同。有些人相信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人相信寸土必争，有些人相信姿态好看最重要，有些人相信拿到手里的利益才是真的，有人相信吃亏就是便宜，有人相信便宜就是便宜。然后个人的态度还要放在不同的社会规则里。从一个社会文化跳到另一个社会文化的移民和动荡剧变的社会里都会有无所适从的感觉。

如果在地铁上被骚扰要默默躲开，在公司里被上司调戏要不要默默躲开？被邻居恶犬骚扰要不要默默躲开？被修房子的 contractor 欺诈要不要默默躲开？被老板克扣要不要默默躲开？儿女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同学有 psychopath 家长撑腰，要不要默默躲开？强势民族提出种族歧视的法案要不要默默躲开？这世界充满了欺软怕硬的人，但是也有少数确实惹不起的人，大部分中国人知识分子完全看不出分别来。

What battles should one fight? What battles should one avoid? 人生苦短，是斗争还是归隐？每人答案不同，没有绝对的正确答案。

[豪情]

我还有一个感想是国内现在媒体一边坚持*的领导，一边在无关核心政治的区域严重黄色小报化。千万不能当成二十年前我们习惯的媒体。好多并不代表社会主流。

[Knowing]

切，领导们巴不得把人全训练成默默躲开凡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顺民。

[豪情]

我觉得黄色小报化可以转移大家的视线和社会矛盾，很符合领导的利益。所以虽然不见得代表社会主流，但是确实一定程度上起了指导舆论的作用。五毛也不是简单歌颂领导就可以领钱的。

[dropby]

二十年前的媒体也不代表社会主流啊。

现在的媒体虽然不代表社会主流，但是不影响维稳的前提下还是比较放松的而且很会迎合社会需求的。在骚了被扰是不是活该这件事上，如果大多数媒体的声音是活该，基本可以认为社会主流意见就是活该。而且网络时代的自媒体也可以代表很大一部分的群众心声的。比如北京暴雨募捐募到的基本上是草泥马。吴法天挨打大多数人认为活该。还有大多数男人认为骚了被扰活该。我不知道这些观点算不算社会主流，但是可以肯定地说代表了如果不是大多数，至少也是不可忽略的一个比例的群众心声。

[豪情]

舆论是可以煽动和引导的。二十年前和现在都一样。
不过我就不在小美面前班门弄斧了。

[tiffany]

我一早就说过民主是overrated，一起搅得动静最大的多是暴民。

你们真的觉得公共游泳池没有骚扰么？大家的生存环境貌似都不错。美国这边儿我不知道，中国肯定是有的。我倒不是说凡事要找自己原因，不过讲实在话呢，单身一个人出门在外，总得会照顾自己吧。照顾自己的内容中比较重要的一项是尽可能保障自己人身安全吧。保障自己人身安全有n条指导，是可以follow的吧。你们当初看天下无贼的时候看见那个傻乎乎的男主在火车站嚷嚷说他有多少钱就不怕贼偷，是不是也觉得他天真的可耻来着。在美国教孩子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自己的私处不能给人碰，也是自我保护教育吧。

所以我就说，我们说了半天，根本说的不是一个事情。我说的是自己照顾自己，大家们说的是社会环境。社会环境要不要改变？当然要改。怎么改？那就是JUN所说的斗争了。

[Knowing]

单身一个人出门在外照顾自己比较重要是观察环境，这周围什么算安全什么算不安全，遇到骚扰怎么对付。光穿多点我觉得没什么用.
在自己长期生活的地方应该有套比较舒服正常的安全标准，不如果随时得留神那日子也忒没法过了。

[豪情]

公共游泳池还真没有遇到/见过。公共汽车肯定有。主要是人太挤的地方作案比较隐蔽。
在其他国家，性骚扰和强奸案的申诉报案审理也相当困难。有什么改善也是很多团体做了很多贡献争取来的。 我对光靠媒体/舆论的有效性持疑。所以民主还是有用的， 虽然不万能。没有民主的话，连个表达和斗争渠道都没有。

[Jun]

嘿嘿，我赶紧撇清说，斗争也得看环境，在中国还是别斗争了，自保要紧。

西方女权怎么来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全世界妇女自己争取投票权得来的，这个 women's suffrage 运动搞了很多很多年才搞到的，难道写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的开明男人们会主动跟你分权么？

HBO 拍过一部电视剧叫 Iron Jawed Angels，描写1910-20年代争取投票权斗争，Hillary Swank 主演的。不过斗争什么的不能一个人自己搞，得跟其他志同道合的人集合起来搞。所以在某些地方就是不可行的了。

[豪情]

现在在中国斗争似乎可以借助在网络制造舆论，只要是没有威胁到XX的。但是在网络信息爆炸的时代，耸人听闻才能吸引眼球。而且过程和方向完全不可控。

[IF NOT]

我上大学的时候，教政法的女老师声音洪亮，穿着朴素，短发。经常要讲案例。有一次她讲在火车上，不认识的一男一女起的冲突，打了起来，男的揪住女的头发打。她当即对边上的女儿说：看你还想留长发? 这种逻辑你也可以说她没错，但是要演伸起来无边无际。

哇，这老师够彪悍，我深深同情她女儿。

[笑嘻嘻]

我看mad men 里生存环境比现在的中国可差多了。也是一点点争取的吧。

[IF NOT]

嘿嘿，我赶紧撇清说，斗争也得看环境，在中国还是别斗争了，自保要紧。

西方女权怎么来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全世界妇女自己争取投票权得来的，这个 women's suffrage 运动搞了很多很多年才搞到的，难道写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的开明男人们会主动跟你分权么？

HBO 拍过一部电视剧叫 Iron Jawed Angels，描写1910-20年代争取投票权斗争，Hillary Swank 主演的。不过斗争什么的不能一个人自己搞，得跟其他志同道合的人集合起来搞。所以在某些地方就是不可行的了。

嗯，我记得参观过upstate New York一个小镇子，出名的是这里是第一个美国妇女自发集会，争取女性投票权，还有很多其他的。那时女性财产，甚至身上的衣服，就归丈夫所有，生的孩子都归男人所有，也无权受教育。在1848年，最后有100个人签名支持大会宣言，包括若干男性，但是一直到发起人死，她们的倡议也没实现。
在中国争取啥都代价太高，别说政府可能来搞你，主流人群也不会待见你，会活活把自己弄成边缘人物。

[IF NOT]

我的没有任何理论支持的小理论：衣着暴露是否吸引骚扰者其实取决于社会舆论，骚扰者喜欢的是孤立无援的社会边缘人，而在多数社会里，衣着暴露的女性不受社会舆论同情支持，所以对骚扰者有吸引力。如果一个社会里主流女性都衣着暴露，那么衣着暴露就不会特别吸引骚扰者。同理，穿的特别土，举止畏缩，一看就是刚进城的乡下大姑娘，也会吸引骚扰。

在欧洲我亲身经历过一次夜半敲门，是同楼的男同事喝醉了要闯入。我完全不认识他，从他的醉语里可以听出来，他在楼道里注意过我，看到是个Asian girl一个人住，结合上Asian girl一贯的温顺形象，他就觉得有机可乘了。我敢肯定那几天我穿的没有任何特别。后来的很多年里，我发现独居的单身女性就会吸引骚扰者，邻居同事都会有人来动脑筋，就是因为觉得你好欺负，和长得怎样穿的怎样多大岁数没什么关系。我认识的中国女同事在美国街上被抢过，半夜有人来撬公寓门，当地警察都告诉她们Asian女性经常是暴力犯罪目标，因为形象软弱可欺，又是举目无亲的外国人。甚至欧美的expat来中国也会反常的aggressive，占女同事便宜，因为他们被告知中国女孩通常不敢投诉比自己级别高的人，中国法律也不太管这些。

[dropby]

野心勃勃的女人到哪里去了？

彭晓芸

当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安妮-玛丽?斯劳特出任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司司长时，舆论一片赞美，她是任这一要职的第一位女性。两年后，她辞掉这一职务，回到了大学。这一次，她听到了不少刺耳的质疑，不少女性抱怨她失去了很好的机会，有的对她表示失望，她们认为，即便保持华盛顿的工作，也可以兼顾家庭，斯劳特的放弃让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这是女权主义的挫败。

“野心勃勃”不是一个坏词，至少在讲究性别公正“政治正确”的美国媒体语境里，这词是女权主义的宠儿，它彰显女权主义的价值诉求，那就是：大声宣告你的企图心吧，女人，需要获得社会地位和拥有公正的上升空间。

正是这样的语境，斯劳特的隐退??尽管她还是一位杰出的女性教授，但相比之前拥有的权力和地位，她还是遭受了不少关于她已经没有“野心”的责难。

终于，斯劳特决定主动迎接这场争议。今年七月刊的《大西洋月刊》发表了她的长篇文章“Why Women Still Can't Have It All”（为什么女人仍然不能拥有一切），讲述了一位身居要职的女性如何难以兼顾家庭的现实困顿。她所要抨击的是，长久以来，女权主义的乐观似乎倾向于鼓励女人去战斗，却忽视了这些难以平衡的问题，这种盲目乐观有可能掩盖了仍然严峻的女性职业环境。

敏锐的美国媒体善于制造话题，他们注意到，来自另一位杰出女性的声音与此形成鲜明对比，她就是Facebook的首席运营官桑德伯格。在过去几年中，桑德伯格一直鼓吹女性为工作与家庭平衡的问题承担起自主的责任。她通过撰写文章和演讲，呼唤女性勇敢地接受工作机会。

争论蔓延到了中国，有意思的是，中国的门户网站在节选编译该文时，把标题拟为“女人无法拥有一切”，一个强烈的诘问句式变成了苍白的事实判断，可以想象，多数讨论偏离了斯劳特的本意。斯劳特并不认为女人想要内外兼顾是痴心妄想，不值得追求，而是非常切实地分析了工作性质对一位女性生活方式的影响。诸如，她提到回归大学教授的生活，虽然依然忙碌，但能够自主掌控的时间多了，而政府官员的工作性质则不允许她灵活安排自己的时间，她需要每周奔波于工作地和家庭之间，这让她的家庭时间一再被挤压。

在精神内核上，斯劳特与桑德伯格的观点并没有强烈的冲突，相当一致的表现是：她们从来不掩饰自己在事业上的野心勃勃，当成为拥有一定话语权的女性精英人物时，她们非常擅于运用这种影响力来为女性的处境说话，尽管角度可能不同。这对中国具有相当的启发意义，我们可以追问的是，中国的精英女性到哪里去了？“野心勃勃”在我们的文化里是否被视为一种负面价值而抑制着？

翻开中国的媒体，时常可以看到的是“嫁人成功学”的张扬。从名人邓文迪、伏明霞等被严肃媒体誉为“最成功的女人”、“最幸福的女人”，仅仅由于她们嫁了一位“著名的先生”，到一名普通在校大学生的婚恋故事，也被媒体以“真爱”颂扬。同样是大众文化场域，中国语境里的女性，依然作为对象化的他者存在，她们的核心价值，总是不离开“嫁人”路径的经营。

在话语和价值上，值得仔细辨析的是，虽然斯劳特和桑德伯格也很重视婚姻和家庭，尤其是作为母亲的她们，对母职并未否认和排斥，不同的是，当她们讲述家庭时，她们是作为主体出现的，而不是任何依附关系的附属品。她们之所以被媒体关注，是由于她们本身如此出色------与她们嫁给怎样的人毫无关系。这就是大众媒体语境下，中西方女性出场机制的最大差异。

也许有人要否定这种微妙的差异，并说，中国的男女平等早就走得很远了。这恐怕是所谓“铁娘子”、“妇女能顶半边天”等革命话语造成的“美丽的误会”。政治领域自上而下的性别平权运动，并未消弭文化观念上持续而深邃的性别歧见，前者显得轰轰烈烈且可见，后者则幽暗漫长地潜流着。

如果不是生于30年代的资中筠也富有洞察力地看到这一点，成长于消费主义时代的我，怕是没有勇气作出这一判断，“潜流”会窒息我的声音。

资中筠在访谈中这样讲：“（现在）不光是要回归家庭，女性要变成一个以色取人的对象，全是这种，所有的广告，包括连药物的广告……现在这种宣扬是大踏步的倒退。女的学历越高越找不着对象，这个跟我们这一代人完全不一样，这也是一个倒退。”

资中筠讲到的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困境，它与政治运动过盛而社会运动跛足的历史欠账相关。即便是同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华人社会，在女权运动勃兴的台湾，性别歧见和价值扭曲的程度则要轻得多。台湾涌现了大批参与政治的女性政治家，野心勃勃的女性政治家并未被这个华人文化所排斥。这是因为，充分发育的女权运动，总是会在儒家妇德观念作祟的时候，站出来据理力争，施加社会抗议。这慢慢培育了一种小心翼翼的社会舆论，当公共舆论将女性物化的时候，遭致的抗议足以使得这些声音自惭形秽。

斯劳特和桑德伯格提出的议题走得更远，她们试图追问的是，迄今为止，还有什么因素阻挡女性“拥有一切”？企图“拥有一切”被作为一项正面价值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她们并未招致社会舆论的反弹，与此相反，当斯劳特谨小慎微地提出女性面临难以兼顾的困境时，人们抱怨的是，你的野心勃勃到哪里去了？

遗憾的是，今天的中国却处于一个尴尬的“宠物”时代。当下的中国大众文化，正在被“剩女”等议题占满了性别议程的空间，“嫁人哲学”取代了“性别公正”议题的真正拓进。当女大学生们追捧着媒体塑造的“大学生妈妈”，诉说她们的大学生活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成为那个“她”??嫁了年长18岁的先生并生育了孩子的她，当女大学生们津津乐道于“嫁人要趁早”的嫁人经济学盘算时，当代中国性别问题的议程设置正在被消费主义和复苏的男权文化合谋着重构。

也许，讨论只有当某一天，中国的公共舆论开始热望野心勃勃的女性占据领导地位时，我们才能说，这个国家的性别公正又迈进了一步。

[dropby]

彭晓芸和IF NOT英雄所见略同。

[笑嘻嘻]

斯劳特的文章是前段时候的，新鲜空气采访她来着。

[Knowing]

国内好多姑娘坚持没房不嫁，嫁入豪门当作第二次投胎，丈夫养家是最高责任，社会背景是过去二三十年通货膨胀飞快社会结构变化大然后最近又开始进入发展瓶颈，一般人就是眼看从买的起房到买不起房,上升渠道变窄，，特别缺乏安全感，象地震存活者出来明明不缺吃的还神经质的在床下屯满方便面，看着好可怜。

[IF NOT]

嗯，别说买不起房的人没有安全感，买得起房的，买了若干套房的人也没有安全感。那些房子卖的时候值多少钱，完全没谱。而生活里面必须支出的项目还在不停上涨。而如我这样非常需要安全感的人，就觉得国家有点要重走49年前国民党的老路的势头，两级分化再不遏制，没准哪天就要打起来了。

[IF NOT]

我们说了半天上海地铁的事儿，我今天才看到原始事件是这样的：
20日，上海地铁二运官方微博贴出一张穿透视装女孩的背影照片，并附文字：“穿成这样，不被骚扰才怪。姑娘，请自重啊！”
这个比多年前龙应台说的那个“穿着暴露，招蜂引蝶，自取其辱”差得不远了，再过几年，我们有希望穿越回解禁前的台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