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 心理试验 X2

[Jun]

最近很巧合地出了两部关于历史上特别出名的心理试验的电影，我还没看，但是碰见 Nature 杂志上的影评，很想看，再说还有 Peter Sarsgaard 呢。这两个试验大概是家喻户晓了吧？

The 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
Director: Kyle Patrick Alvarez
这是一帮学生被分配犯人和狱卒的角色，入戏太深的那个。



Experimenter
Director: Michael Almereyda
即 Milgram 试验，穿白大褂的 authority figure 让试验者给演员扮演的受害者施以电击的试验。



这两个试验的结果到底意味着什么，至今仍在被激烈地争论。考虑到威胁了大家普遍的“我是好人”的自我定位，有争议也就不奇怪了。

[CAVA]

这两个试验大概是家喻户晓了吧？

没有家喻户晓到我这里，详细说说？

[Jun]

Stanley Milgram 在六十年代做的试验开始是为了探索一个问题，在二战后的纳粹审判中，很多纳粹替自己辩解说 I was only following orders. 所以就发生一些争议，这是托辞吗？还是他们本性邪恶？如果是真的，那任何人都可能做出邪恶的事情，如果有命令的话。于是在他的试验里，志愿者被带进一个房间里，能听见但不能看见另一个房间里的人，被告知另一个房间里是试验者（其实是演员），被要求回答问题，如果答错了，这边的志愿者必须按一个纽，电击惩罚对方。演员渐渐开始答错，志愿者的电击伏特越来越高，对方发出惨叫越来越响，志愿者越来越不舒服想停止，但身边的试验人员发出指令，必须继续，为了科学你应该继续。试验的目的是观察有多少人会坚持拒绝执行这种显然是残忍的命令。发现有多数的志愿者，但不是全部，继续执行命令。

维基网页上有更详细的描述：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ilgram_experiment

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 是七十年代 Philip Zimbardo 做的试验，当时的背景不是纳粹，而是从越南战场传来的各种难听的消息，美军屠杀无辜越南村民的暴行（所以后来美军对于媒体的战地报道就控制得多了），令人民惶惶。学生被分成随机两组（因为大家都不愿做看守），一组扮演看守，一组扮演犯人，自由发挥。并没有跑到真正的监狱里玩这个游戏，而是在教学楼的地下室里搞的监狱。其实 Zimbardo 他们本来以为看守虐待犯人是因为某些人的性格天然比较暴力攻击性强。但是结果令他们大吃一惊。开头两边还嘻嘻哈哈地不当回事，后来各自越来越入戏，看守们开始无缘无故地骚扰犯人强化自己的权威地位，犯人们开始反抗或表现出恐惧畏缩。试验被迫提前终止。

维基：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tanford_ ... experiment

后来 Milgram 见到 Zimbardo 的时候跟他热烈拥抱，说你做的试验超过了我的试验，我不再是心理学界最被仇恨的人了呵呵呵。

[CAVA]

发现有多数的志愿者，但不是全部，继续执行命令。

嗯和二战里德国兵的行为吻合。

有点明白为什么试验结果会被争论。会不会影响到司法判断和执行，像精神疾病患者犯罪一样？

[Jun]

是啊，但不仅司法那么简单。整个人类社会都是建立在道德观念上的，好人 vs 坏人，我们 vs 他们。如果人人，不，自己，跟那些坏人没有本质上的差别，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Jun]

找到了找到了，Radiolab 做过一个节目，对 Milgram Experiment 有相当详细的解释，非常好听有趣：

http://www.radiolab.org/story/180092-the-bad-show/

里面包括 Milgram 试验里的现场声音记录。

[Knowing]

好坏本来就没有本质可言。道德观念都是直接的生活经验塑造的。
当然面对惨叫的陌生人还能按的下电钮我不太理解。第一个实验如果能说明什么，我觉得是人question 权威的能力。第二个我完全能够理解，我经常旁观都觉得这人（或者这个群体）太门垫太欠揍，不被奴役虐待简直浪费了小受体质的感觉。

[tiffany]

duang duang duang，小 k 龙女现出原型了

[putaopi]

斯坦福的试验这是新片吗？我怎么觉得自己看过这个题材的片子？那个过程描述得很真实可信，最后做为观众明明知道这是个试验，还是有无法逃脱的恐惧感。我看的那个版本忘了是不是英文版，感觉像欧洲导演拍的。

[Jun]

斯坦福的试验这是新片吗？我怎么觉得自己看过这个题材的片子？那个过程描述得很真实可信，最后做为观众明明知道这是个试验，还是有无法逃脱的恐惧感。我看的那个版本忘了是不是英文版，感觉像欧洲导演拍的。

这是新片，不过据说之前还拍过这个试验不止一次，这次是根据 Zimbardo 老师自己写的回忆录拍的，估计会比较真实。去查了一下，已经发行了，但是小成本，大概没啥地方看。男主是 Billy Crudup 演的，他是著名的舞台剧演技派。

[dropby]

个别坏人是天生，大多数是后天各种影响？圣经里求主不要试验我们。普通人没几个经得起试验的。

[putaopi]

看了Jun给的维基链接，我看的果然是德国导演拍的这一版： “The novel Black Box, written by Mario Giordano and inspired by the experiment, was adapted for the screen in 2001 by German director Oliver Hirschbiegel as Das Experiment”

拍得相当不错，虽然具体细节想不起来了，但是那种影像的干净和冷，还有恐惧压抑甚至荒诞的情绪，还是印象很深的。

[笑嘻嘻]

http://www.kqed.org/a/forum/R201507201000
星期一本地电台节目做了一集节目专访设计实现The Stanford Prison Experiment的Philip Zimbardo。后面有些也比较著名的试验是他的学生做的，也会经常记到他的头上。这个试验现在大概是不允许再做了，所以是不可复制的。第一个打电话进来的听众激烈地说：你为什么不去研究纳粹历史，你所做的试验，纳粹行为都已经证实了。Zimbardo 列举自己对纳粹历史的研究，说请不要说我没有研究纳粹。纳粹的不同之处在于纳粹文化当时在全社会的统领地位，还有一个领袖人物。但我的试验是就在我们现在的普通社会形势下人就不能那么容易说自己是好人。美国有多少多少在押人员，其中加州有多少多少青壮年人士是因为有关毒品犯罪在押，而不是暴力犯罪。加州监狱有一部分是私营的，私营监狱要存在就要有人在押。管理人员会故意延长在押人员时间，跟相熟的法官要求判长时间的刑。等等，等等。
还有他说他自己的行为当时就有变化，他就会像一个监吏一样走路。他最大的错误是试验一半的时候，已经可以证实他的假设了，他没有叫停，让试验继续。他太太当时的女友刚刚搬进他在三藩的住处，跟他说：这些都是孩子，不是囚徒。你如果不停止试验，咱俩就吹了。他才停止。

当时自愿参加试验的人都是中产阶级的孩子，出了一个亚裔之外都是白人。

我是不敢去看这个电影了。

[CAVA]

哎，真相往往是不愉快的甚至恐怖的。能选择直视研究的人其实蛮了不起。

[Jun]

其实没有那么可怕的。我对于这两个试验的结论是这样的，人并非性本善，但也不是性本恶，两个试验体现出来的都是强烈的社会性。在 Milgram 试验里，试验者制造出一个有当权者支持你去伤害弱者，而且弱者是看不见的人，这样的环境，普通人会接受“这是正常的做法”这种暗示而下手。在 Stanford 监狱试验里，扮演看守和犯人的学生各自接受了 assigned role 而入戏过深，也是一种 social instinct。进而可推测出，我们生活在社会里能感受到道德对自己行为的约束，那也不是因为自发天生的善恶判断，而是社会明示暗示给我们的规则。我们的社会性本能将社会规则内化，感受到的是强烈的从众心理而并非善恶感。当环境的规则突然改变，人的社会性会推动我们随之改变，适应周围的人文环境。

美国人（尤其是白人）特搞笑，一说到好人坏人总是拿希特勒纳粹来说事儿，因为打纳粹是美国道德制高点，每次“好人”这个自我定位受到了威胁，总会拿出“我们打败了纳粹”来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 self-esteem. subconscious 的意思其实是，我们是够坏的，但是总有纳粹比我们更坏垫底。

那个我也听说过，当时 Zimbardo 自己也入戏太深，还觉得试验挺成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被冷眼旁观的老婆指出你们都走火入魔了，赶快收手吧！他才叫停。这俩试验现在都不让搞类似的了。

[mirrorflower]

Milgram和Zimbardo两人是中学同学。Zimbardo这个监狱实验是受了Milgram实验的启发的——这好像是他自己说的。

Zimbardo前几年出了一本书，叫做路西法效应(The Lucifer effect),我看了一半多，基本看了他所有详细的当年的实验介绍记录（的确是他自己也入戏太深，是以前的学生当时的女友后来的老婆看了录像之后觉得太过火了哭着跟他大吵了一顿他才清醒了些中止了实验），后半部分主要写他为阿布格莱布的某个虐伊拉克战俘的看守辩护，我没看完——他的角度是，他觉得那个看守当然是有责任的有罪的，但是这是整个系统的失败，系统从上到下制造了一种气氛，那些看守在这个系统里走向了邪恶做法，这不能说明那件事发生仅仅是因为那些看守是坏人是变态，应该承担全部责任。他拿自己的实验当例子来说明。

当然，他说他的辩护失败了，那些人还是被判了很重的罪。

我看前面详细的斯坦福监狱实验的描述，感觉非常torn.一方面我觉得他是走过火了，可能的确对被试们造成了一些比较大的创伤；另一方面我又觉得，真的那么夸张吗？我对于他的实验能否造成比较长期的创伤，像很多流行媒体上写的那样，好像很邪恶（哪怕是无意？）地把无辜孩子们推入到了罪恶（看守）和被迫害（犯人）的深渊一样，持非常保留的态度。但他们的这类实验，好像经过流行媒体发酵后，在很多普通人心目中造就了一种非常manipulative,挖出你皮袍下的小来的一种很unpleasant的心理学家的形象。我对此表示，至于么。

我看过Zimbardo本人的一些演讲录像，感觉这个实验对他自己来说也挺矛盾的，一方面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名气，另一方面让他总有点defensive/shameful,好像一说起来他就是那个折磨少年学生的人。。所以后来他找补地做“寻找普通人中的英雄”之类的研究去了。

[Jun]

Zimbardo 教授又火了（并不） 。 他最近写了本书，认为男孩子在目前的社会里有逐渐失去阳刚气概的危险。

英国卫报的报道：
http://www.theguardian.com/lifeandstyle ... are-a-mess

The book, by Zimbardo and his co-author Nikita D Coulombe, is about why boys don’t man up as previous generations of males ostensibly did.

They argue that, while girls are increasingly succeeding in the real world, boys are retreating into cyberspace, seeking online the security and validation they can’t get anywhere else. They are bored at school, increasingly have no father figures to motivate them, don’t have the skills to form real romantic relationships, feel entitled to have things done for them (usually by their parents) and seek to avoid a looming adulthood of debt, unfulfilling work and other irksome responsibilities. As a result, they disappear into their bedrooms where, he argues, they risk becoming addicted to porn, video games and Ritalin.

No wonder, Zimbardo argues, popular culture teems with moodles (“man poodles”) or infantilised jerks (think: Jackass, Failure to Launch, Step Brothers, Hall Pass and The Hangover series), devoid of economic purpose, emotional intelligence, temperamentally unable to commit or take responsibility.

There is, Zimbardo suggests, a new phrase to describe people, mostly male, who don’t need another physical person to satisfy their sexual needs – “sexual singularity”. In Japan, there is even a phrase for the kind of man no longer interested in real sex, soshoku danshi – or herbivorous men. Zimbardo’s fear is that herbivorous men are becoming a global phenomenon. He also fears that, thanks to how online pornography is becoming more interactive and immersive, real-life romantic relationships will become even less appealing.

“Pornography is being moved to the next level. You’ll put on 3D glasses and the woman or man will proposition you. And in some cases it’ll be interactive – you could say ‘Take off your clothes’. The idea of the film-maker of 3D virtual sex is to make it seem ever more real, just as video games are. Soon they’ll be able to put the face of the viewer on to the leading character. So you’ll be the man the woman wants to have sex with.”

But there is a grisly paradox, Zimbardo argues. Boys’ retreat into a putatively safe virtual world involves, in fact, a new kind of rejection. “In online porn, the men are incredibly well-endowed – they are paid precisely because they have those attributes. In addition, some of the men take penile injections so they can perform for half an hour non-stop. When you’re a 10 or 15-year-old kid, you say to yourself, ‘I will never, ever look like that or perform like that’.”

我并不是支持他的立场哈，就是觉得他的兴趣有意思，怎么从人的服从性/社会性转到阳刚气的。

[simonsun]

Stanford prison那个正在放，大城市应该都有吧。片子一般般。也许是我把剧情想象的太抓马，看完感觉有点不得劲。

[Jun]

The Experimenter 在 Netlfix 上有，我正在看。哇好多著名的演员上来走过场！才看了半小时就看见 Anthony Edwards, John Leguizamo, Wynona Rider (Mrs. Milgram), 以及疑似 Anton Yelchin. 风格故意搞得很 drab，很闷的科研活动。我的梦情 Peter Sarsgaard 用朗读科研论文的刻板口气念台词，听得我浑身酥软。

片子看完鸟。很不错哎。开始纯描写试验的部分，我还以为只是很沉闷写实型的作品，越到后面越冒出各种现代手法，奇异画面，闷骚台词，以及冷到北极的冷幽默，逗得我吃吃傻笑。好有趣的片子，大力推荐！这片子比较适合对于 Milgram Obedience Experiment 已经有所了解的观众，没有大张旗鼓苦口婆心地掰开解释试验结果和意义，比较内敛，且提到 Milgram 老师的其他有趣试验，不至于很闷。The elephant in the room is really hilario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