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Pitch like a Girl (by Ronna Litchenberg).
一般我不怎么看self help的书,只是在找工作或者需要的时候临时抱佛脚一下。但是看到这本书,随手翻了翻,发现挺有趣,便借了回去看。有趣的地方是男女在工作/推销/生意上风格的不同。这倒也不新鲜,例如男人眼里只有竞争,女人喜欢谈判,建立友谊,win-win relationship之类的心理归纳。不过这个作者把这些特征划分为Blue and Pink,而不是男性和女性,因为男性里也有粉红风格的,而女性里也有蓝色风格的。更多情况下,一个人是条纹的,或者是蓝底粉纹,或者是粉底蓝纹,纯粹的不多,尤其是现在的商业环境下需要一人兼备各种才能,又能读报表,又能建立关系。
书里有些意见还是有道理的。例如她说,蓝色人常常不理解粉色人东拉西扯不上正题的说话方式;粉色人常常觉得蓝色人以势压人,没有人情味儿。蓝色人注重目标,只要能把事情办好就万事大吉;粉色人想让大家做朋友,心情愉快地合作。蓝色人擅长分析数据,粉色人擅长调动大家。关于女性在谈生意,求职加薪方面的劣势,作者结合生理和社会的各种原因,分析得挺有道理。
我读这书的时候,一心认定自己是个典型的Pink,又不敢跟雇主叫板加薪,又经常担心同事怎么看自己,又感到想要迎合他人的压力,当然是粉色的。但是真正把书中的理论代到周围才发现,没有人是纯蓝色和纯粉色的,大家都是条纹的。这或许跟我的行业和环境有关,想必在华尔街或公司高层之类的地方,到处都是一片蓝。最吃惊的是,我发现自己不是粉底蓝条,而是蓝底粉条的人!我的people skills远远不如analytical skills. 而蓝色的女人正是被男性女性都讨厌的倒霉一群。。。
2. Stories of Your Life and Others (重读Ted Chiang).
因为Helen最近提起,我就又把Ted Chiang的短篇集拿出来复习一遍。他的SciFi小说有种不受拘束的印象,没有什么一定的genre,subgenre,而是天马行空,爱走什么路线就走什么路线,所以他的故事放在一起,没有特定的类型,表明他是个思想到处乱跑的人。
我最早读到他的小说是The Story of Your Life,是从女性角度第一人称讲的故事,探讨的是时间的平面性。让我很惊艳,到现在还受到这一篇的影响很深。关于时间的非线性,有很多其他的小说也讨论过,猜想人对于时间的流动方向是一种幻觉。虽然在物理学上,时间之有方向还不能推翻,但是这种理论对我很有心理上的吸引力,因为我是个宿命论者。Ted Chiang这一篇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把时间的非线性跟语言结合在一起,真是匪夷所思。在某种意义上,The Story of Your Life和Memento有根本的相似之处---讲故事的形式/顺序也是故事情节的重要成份。在Memento里,倒叙的方法既是手段也是目的,让观众体会一下anterograde amnesia是什么滋味的。在TSOYL里面,非直线性的叙述方法等于是在把外星人的文字展现给你看。而且在这两部作品里,这种叙述的形式也服务了主题。反正对我来说是一个revelation.
Ted Chiang的文字风格之直白,我倒没注意到。或许因为,我自己写东西起来也就是这种风格,简单到荒芜的地步。挺亲切的,或许因为他白天干的是写技术文章的活儿,我也是。而且,这些小说里面的ideas相当深奥,我需要仔细地想才能理解,如果再来点意象比喻象征什么的,原本就难把握的概念就七扭八歪地变成不知什么样儿了。
书里面有几篇其实不是故事,而是speculative nonfiction,例如Division by Zero,简直就是个草稿/提纲,明显有把概念和生活结合起来的意图,但是完全没有发展起情节来。颠覆数学的逻辑基础和人的死亡意念(death wish),或许在他的脑子里有某种联系但是没有深入探讨,不如TSOYL里面把时间和语言和宿命论联系得那么有机。Division by Zero让我想起电影Pi. 不过Chiang 和Aronofsky都不是数学家,可能对数学理论的理解未必准确,反正他们的意图在于借用数学的理论来讨论哲学的问题。我更不懂数学,所以姑且看之。
3. The House of Mirth (by Edith Wharton).
一本写于1905年的书,字字句句都适用于现在的时代,讲的是一个想嫁入豪门未果的女人的故事。让我一边看一边汗都下来了,谢天谢地我生在这个时代。
Lily Bart 那年29岁,属于大龄未婚女青年,急着嫁人,急着在纽约的社交圈里钓到一个金龟婿。她才貌双全,出身上流,人又聪明,似乎所向披靡,但致命的弱点只有一条: 她很穷。不不不,她还有一条更加致命的弱点:她按奈不下自己的对钱以外的理想和追求。她在有钱的环境下长大,直到有一天父亲回家说破产了。母亲恶狠狠地说:就凭你这张脸,将来都能给赚回来。父母去世后,她寄人篱下在姑母家住着,没有人给她撑腰搭桥找丈夫,一切只能靠自己去钻营。
四周都是极端无聊的人,婚了的太太们成天打桥牌赌钱,打情骂俏,互相别苗条;婚了的丈夫们在华尔街打滚,想着占未婚美女的便宜;可嫁的男人让人打瞌睡;离婚的女人在已婚男人身上暧昧地蹭,揩点小钱。Lily拼了命才勉强挤进这些人的圈子,还被人使唤着当秘书打下手;可惜她又在心里瞧不起他们。心比天高的下场,大家可想而知。
Lily真正爱上的人是个小律师Seldon,但是他没钱,所以也没希望。她想有自己的家,她喜欢买漂亮衣服和珠宝,她想主宰自己的生活,她想受人尊重和爱戴。这些梦想每样都需要钱,可是她除了嫁个有钱人以外,别无出路。嫁不掉,就一辈子做穷困的老处女。
想来想去,决定还是不在这里复述故事情节了。这本书虽然人物和环境都不算庞大,情节的内部构架其实相当复杂。Lily Bart怎样一步一步地在社会里越滑越低,走向灭亡,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反正一切都跟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真要总结,就是“洪同县内无好人”,仅有的几个好人都是穷的;典型的红颜薄命,她越美,越有魅力,就越倒霉,吸引的都是苍蝇。一方面我边看边想,作者也太明显地控制情节了,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女主角给碰上了呢?怎么女主角就这么笨呢?另一方面,似乎也挑不出太大的漏洞,Lily犯的错误只有那么两三个,只是一脚踏进沼泽地就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来。
语言风格是Henry James那种的,有时有点绕,有点咬文嚼字,让我这种“科学青年”(我拒绝承认自己是中年

费了好大劲才看下去,太depressing了,太悲惨了,但是并非玩世不恭的灰暗,而是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想要打破这种黑暗的理想主义。尤其是最后一章,when all of Lily's weaknesses and faults are washed away by bone-crushing poverty, her beauty, goodness, suffering, and faith crystalize into a glowing gem of all that is idealist and pure.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写中文这么差了,原来是一种心理障碍)
类似于Dickens惯用的感伤主义和理想主义,我明知作者是在manipulate读者的感情,但是并不介意被感动和感染。Born slaves still dream of freedom. Shackled birds still dream of the sky. Androids still dream of electric sheep. That's the crazy thing about humanity -- as negligible and powerless and tainted as we are, we still hear the calls of something beyond our humble existence. 人对于理想似乎有种生理的需要,也不管理想是否跟现实跟人性有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