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美通讯前两天登了一个很有趣的果汁八卦,不,花边新闻。重点在后半段,前半段如果嫌 boring 可以跳过。
《选·美》会员通讯:
高院争夺战之花边新闻
文:林垚
这几天媒体的关注点都在刚刚过去的总统大选辩论,但是特朗普在辩论前两天,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9 月 23 日,他的竞选团队公布了一份高院大法官提名人选的 10 人增补名单。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他在 5 月 18 日刚刚拿下初选不久,曾经公布过一份 11 人的名单,当时游天龙在专栏文章和我在会员通讯(5 月 20 日)中都对那份名单做过评论。
五月份的名单上全部都是保守派组织 Federalist Society 的成员,很明显是特朗普在向党内保守派示好。九月份公布增补名单的新闻发布会上,明确表示人选均来自于 Federalist Society 和 Heritage Foundation的建议,延续的同样是示好保守派的思路;名单中甚至包括了来自犹他州的茶党参议员 Mike Lee,而 Lee 迄今为止一直拒绝 endorse 特朗普,并且在名单出炉后非常不给面子地表示不会接受特朗普的提名。看起来,特朗普用「你们忘了最高法院吗?」这一点来敲打保守派、巩固基本盘,虽然颇见成效,但还没有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这份增补名单还试图弥补五月份那张名单在「族裔多样性不足」方面遭到的诟病。五月份列出的 11 个人选,8 男 3 女,清一色白人。而这次的 10 人增补名单虽然在性别方面顾此失彼(9 男 1 女),但好歹包括了 3 名少数族裔法官。其中黑人法官 Robert Young Jr. 现为密歇根州的州立最高法院首席法官,而委内瑞拉裔法官 Federico Moreno 与印度裔法官 Amul Thapar 则资历较浅,均只任职于联邦辖区法院,是联邦三级司法体系(联邦辖区法院、联邦上诉法院、联邦最高法院)中的最低一级。
对于五月份的清一色白人名单,我曾在 5 月 20 日的会员通讯里做过如下分析:
虽然说特朗普的铁杆中有很大比例是持本土主义立场的白人选民,但是仅从选举策略上说,推出一份纯白人的名单,其实是弊远大于利的做法。一方面,纯白人的名单根本是授民主党以柄,坐实了后者对特朗普以及共和党种族主义的指控,便于民主党方面在大选中发动选民;另一方面,即便在对「政治正确」不屑一顾的特朗普支持者这边厢,恐怕也很少有人会坦然地承认自己是本土主义者,甚至白人至上主义者,而是要为自己对特朗普的支持寻找别的、更光明正大的理由。所以有的分析认为,不少特朗普支持者——尤其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特朗普粉丝——在面对电话民调员的人工调查时,会羞于说出自己的立场,导致民调显示的特朗普支持率比网络调查低 5 个百分点左右;当然,也有分析认为这个差异并没有这么显著。
但不管这个差异具体有多大,如果能在备选名单中象征性列入一两位非白人法官(就像特朗普的竞选集会照片中通常也总会有一些非白人选民入镜),显然有助于消除特朗普选民的「认知失调」焦虑,帮助他们确信自己并不是种族主义者;而且像托马斯大法官、卡尔森医生这些黑人中的坚定保守派,在特朗普选民眼中,「自己人」的成分肯定会远远盖过前者的种族身份,后者对其应该并不排斥。老布什提名托马斯成为大法官、小布什刚上任时提名两名黑人和一名拉丁裔成为联邦巡回法官,都是对内对外颇见效果的提名策略,特朗普完全可以效仿。
所以特朗普列出清一色白人的备选名单,应该并不是有意讨好白人选民的举动。那么原因何在呢?最有可能的,是出于无人可用的无奈之举——环顾目前的法官储备库,既是少数族裔,又在意识形态上能够让保守派满意的人选,实在寥寥无几。
具体来说,在联邦司法系统中,少数族裔法官的比例本来就低于人口比例;而在这些少数族裔法官中,又只有很小比例是由共和党总统提名的。以联邦上诉法院为例,截止至 2014 年 3 月,联邦上诉法院一级的在职与退休法官中,分别有 124 位(76.5%)与 102 位(90.3%)是白人、21 位(13%)与 6 位(5.3%)是黑人、13 位(8%)与 4 位(3.5%)是拉丁裔、4 位(2.5%)与 1 位(0.9%)是亚裔。但在这些少数族裔上诉法官中,只有 4 位在职黑人法官、1 位退休黑人法官、4 位在职拉丁裔法官、2 位退休拉丁裔法官是由共和党总统提名的,而所有亚裔上诉法官则全部来自民主党总统的提名。换句话说,在联邦上诉法院这个层面上,共和党栽培提拔的少数族裔人才实在屈指可数。
与此同时,就算把下一级的联邦辖区法院(即此次增补名单中 Moreno 与 Thapal 两位法官所在的级别)也加上,由共和党总统任命的少数族裔法官迄今总数也才不到一百人,比例更是远低于民主党一方。比如小布什任命的 328 名联邦辖区法官中,只有 24 名(7.3%)黑人、30 名(9.1%)拉丁裔、3 名(0.9%)亚裔;与此相反,奥巴马截止至 2015 年 7 月任命的 309 名联邦辖区法官中,有 59 名(19.1%)黑人、34 名(11%)拉丁裔、21 名(6.8%)名亚裔,可谓判若云泥。
不但如此,在这些人中,有不少还是小布什为了显示共和党在族裔多元化上有所努力而提名的中间派法官,意识形态上并不能让保守派满意。比如第十区的黑人上诉法官 Jerome Holmes,就在 2014 年该区上诉法院推翻俄克拉荷马州同性婚姻禁令的判决中起草了附议书(concurring opinion),表达了对同性婚姻权的支持;而同样由小布什任命的第五区上诉法官 Edward Prado(拉丁裔),更是曾在 2005 年被自由派鼓噪推为高院大法官人选(「Edward Prado is a Republican, but he is a Republican with a moderate record who will give a fair hearing to all sides of a dispute」),但最后不敌保守派力挺的阿里托。有这段「通敌」历史在,Prado 自然不可能再得到保守派的青睐。
这样一排除下来就发现,目前仍健在的联邦上诉法官中,真正能让保守派放心的少数族裔,只剩下了两位。一位是特区上诉法院已经 67 岁的黑人女法官 Janice Rogers Brown,另一位是去年刚刚退休的前第五区上诉法院 69 岁拉丁裔男法官 Emilio Garza。要知道,奥巴马不久前提名 63 岁的 Merrick Garland,已经创了尼克松以来的记录,被自由派视为极大的妥协;而 Brown 与 Garza 这两位更是垂垂老矣,从战略上自然是保守派完全无法接受的人选。
特朗普在联邦法院体系中无人可选,在州法院体系中也好不到哪里去。50 个州的州立最高法院(Court of Last Resort)加起来,少数族裔法官一共才只有 47 名,而且这 47 名法官的意识形态同样绝大多数偏向自由派;本次增补时榜上有名的 Robert Young Jr.,几乎是州立最高法院这一级别上,硕果仅存的保守派少数族裔法官了。但是既然要表现出族裔多样性,总不能 10 人增补名单里只有一位少数族裔吧?所以只好把 Federico Moreno 和 Amul Thapar 这两位资历名望尚浅的联邦辖区法官一并拉来充数了。
而在民主党那边,虽然少数族裔人才济济,诸如联邦上诉法院一级的印度裔法官 Sri Srinivasan 与越南裔法官阮红玉(Jacqueline Hong-Ngoc Nguyen)、州立最高法院一级的台湾裔法官刘弘威(Goodwin Hon Liu)与墨西哥裔法官 Mariano-Florentino Cuéllar 等等,都是时常被人提及的大法官提名热门;但也正因如此,竞争便格外激烈,这些热门人选的一举一动,也尤为引人注意。恰好这几天,就爆出了刘弘威与其妻 Ann O’Leary 婚变的消息。
现年 46 岁的加州最高法院法官刘弘威一度被视为自由派法学的「明日之星」。2010 年与 2011 年,奥巴马两度将其时已在宪法学界享有盛誉、担任加州伯克利大学法学院教授与副院长的刘弘威提名为联邦第九巡回区上诉法官。参议院共和党人自然知道以刘弘威的学术地位与亚裔身份,一旦让其出任联邦上诉法官,等于为其铺平了通向最高法院的青云之路,因此竭力阻挠议事,令刘弘威无奈之下主动放弃提名。但没过多久,加州州长 Jerry Brown 便又成功提名刘弘威进入加州最高法院;而后者也不负众望,凭借任上的出色判决赢得了广泛的认可。
更重要的是,刘弘威的妻子 Ann O’Leary 是希拉里的高级顾问,刚刚出任希拉里 transition team 的共同执行主任,极有可能在希拉里当选后出任白宫副幕僚长,被视为刘将来进入最高法院的重要助力——毕竟刘弘威已经在此前两次提名上诉法院未果的过程中,和参议院共和党结下了梁子,如果没有希拉里身边人的坚持推荐,她未必下得了决心去揭共和党人的旧疮疤。有了 O’Leary 的鼎力相助,刘在诸多热门人选中,起跑时便领先了半个身段。
在外人看来,刘与 O’Leary 夫妻俩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是人人钦羡的对象。然而不久前,刘被发现与其原来的学生、现任旧金山市议员(Supervisor)、正在竞选州参议员的 Jane Kim 交往(Kim 也是旧金山历史上第一位韩裔民选官员)。刘与 O’Leary 因此正式分居,而最高法院历史上第一位亚裔大法官的交椅恐怕也将就此花落别家。有法律界人士对此感叹说:
So in some ways it’s surprising to see Goodwin Liu, who has up to this point lived A Perfect Life, jeopardizing his SCOTUS chances for the sake of romance. If the Goodwin Liu from his Yale Law School days could see the Goodwin Liu of today, separating from his well-connected wife to romance a former student of his, he’d probably be horrified. A graduate of YLS doesn’t let marital troubles get in the way of professional ambition — just ask Bill and Hillary Clinton.
On the other hand, if you’ve been on this planet long enough — or if you happened to watch the latest season of Girls, and recall Hannah Horvath’s conversation with her college “frenemy,” successful Brooklyn writer Tally Schifrin — you’ve probably learned that A Perfect Life isn’t necessarily the happiest one.
(责任编辑:华思睿)
英文报道链接:
http://abovethelaw.com/2016/09/could-a- ... ng-jur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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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the heart wants what the heart wants. 当上最高法院大法官 --- 还是亚裔第一人 --- 的光环,抵不过真爱。我又相信爱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