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后感：<<How We Die>> by Sherwin B. Nuland

helenClaire · Post by **helenClaire** » 2005-09-13 8:56

别人向我推荐这本书，说，看看人是怎么在积极逃避一件唯一无法逃避的事。
这本书一九九四年出版，不新。但既然我没有读过，就和新的一样。特别是当作者是一位外科医生，精确地描写他见到的死亡过程。这是一本充满痛苦的书，没有希望、答案、慰籍和解脱。能读到这本书是我的幸运，我对作者由衷地怀有敬意。
书的内容是作者的行医经历，个人家庭事件，历史文献记载和同行的研究等等交织在一起。表面章节似乎是以几个大的疾病分段，却有几条纵向的脉络贯彻始终。
一个是直接导致死亡的原因。作者详尽列举了心脏病、老年痴呆症、癌症、爱滋病、意外事故、谋杀、自杀和安乐死等等的过程。通往死亡的门有一千扇，最终原因只有一个：缺氧。细胞一个接一个死掉。绝大部份的死亡和出生一样，痛苦而杂乱，毫无尊严。自有人类历史，死亡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被文化、宗教和社会规范重重包裹起来，近代更有医院作为具体的寄托场所，人们对死亡的了解充满误会。当面对死亡真相时，无不震惊无措甚至愤怒。
第二条脉络，也是作者提出最多问题和挑战的，是人对于死亡必然性的心理上的否认和逃避。
一个有意思的现像，虽然社会进步以及医学和公共卫生的进步把许多国家的人均预期寿命提高了许多，甚至翻倍。人能达到的寿命极限却没有相应增长。这个数字一直是100-110岁。书出版的时候，能够被确认的活得最长的是114岁。作者花了大量的篇幅论证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让我觉得他不是在和普通人讲common sense,而是和医学界的另一种观念思潮挑战。这个代表人性不肯屈服的观念体现在死亡证书的填写上，死亡原因可以是肺炎、器官衰节、中风，却从来不是“衰老”。”衰老“不能作为死亡的理由。
对于死亡，大部份人有一定程度的接受，多数认为只要活得有意思，死得有尊严，就可以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树过雄心壮志呢，我也这么想来着，坚决不做植物人，坚决不做无意义的治疗。可是心里打个小鼓，隐隐觉得自己未必做得到。且看豪放不羁的Baby Boomers过了五十还是去整容，且看医院里诊所里几乎每日报道的老年病人。我是个普通人，等我老了，我的想法也许会改变，不惜一天吞二十粒药片，隔天去医院做一次透析，踊跃报名参加新药的临床试验。。。我也许会抓住每一根看似救命稻草的机会，哪管生活没有质量。虽然我最害怕的恶梦已经成为现实，我还是不想死。。。
病人有顽强活下去的意志力，家属有不罢休的道德责任，医生也有不言放弃的职业热情。作者本人在他的哥哥得了肠癌后，自然成为患者家的主心骨。事情临到自己头上，他几十年行医经验带来的智慧统统抛到脑后，心理否认，自欺，和一般人无异。为什么？因为”我不能拿走他最后的一点希望。“ 求生本能这么强大，理性早就被挤到角落里。
作者的观察证实了我的恐惧。他说，真正能说到做到并死得有尊严的人，少之又少。写好living will实施不了的，比比皆是。作者在书的结尾处说到，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good death"，但这要取决于最终得的是什么病，医生肯不肯了解病人的需求，家属愿不愿意同意--毕竟如果放弃治疗，将来拷问自己“如果我没有同意放弃，会不会。。。？”，受折磨的是他们。看到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得到”good death"，他说他会盼望，但并不真的指望了。
读到这里，我难免生出虚无的感叹和对理性的失望。理性即不能解释大部份的事物，也不能解决大部份的问题，事实上，我觉得更多的是非理性在推动这个世界运转。
谈到死亡和虚空，总要联系到精神胜利法一类的心理解脱，总要联系到个人的宗教信仰。这第三条脉络不是很明显，也许纯粹是我对作者的好奇心让我想象出来的东西。作者是祖上来自东欧的犹太移民，家里信犹太教。说起他自己，一方面是一个坚定的怀疑主义者，一方面又认为各种可能性都存在，只要能够被证明。他比谁都更愿意相信宇宙有主宰，死后有幸福的往生。
但是没有。他见了病魔的肆虐，见里无数死亡，却没有见到上帝的影子。所以他对早期围绕爱滋病是不是上帝的惩罚一类的讨论极其反感，为什么要在这上面浪费精力？他的体验让他宁可相信这些都和上帝无关，真正的主宰是无知无觉的大自然。它分不清正义与邪恶，所以在它的规律下发生的一切，没有因果善报，没有寓意。

(tbc)

花差花差小将军 · Post by **花差花差小将军** » 2005-09-13 8:58

你们老看这种深刻的书

tiffany · Post by **tiffany** » 2005-09-13 8:59

co-

helenClaire · Post by **helenClaire** » 2005-09-13 9:03

花差花差小将军 wrote:你们老看这种深刻的书

什么叫“老”？造谣嘛。我几年也不读一本这样的书。通俗小说才是我的主食呢，为了减肥连这个现在也减少摄入啦。

花差花差小将军 · Post by **花差花差小将军** » 2005-09-13 9:08

说到减肥，今天的花儿街日报上面说减肥，尤其是偏向性饮食减肥的，会谢顶哎。所以象世界上大多数的事情一样，something got to give，你宁愿做一个一头秀发体毛丰盛的胖头陀还是要做头顶秃秃一毛难拔的的瘦头陀

tiffany · Post by **tiffany** » 2005-09-13 9:12

哈，你们记的那个著名的seinfield有一集，乔治打中国买药治秃顶，问有否副作用，答曰：impotence。

花差花差小将军 · Post by **花差花差小将军** » 2005-09-13 9:16

可见长毛兔任重道远4很不容易的

pomo · Post by **pomo** » 2005-09-13 10:56

我看过有本书说，人类之所以会衰老，是因为基因的目的就是要我们生育和抚养下一代，一旦任务完成，皮囊也就没什么用了。原来可以保障皮囊健康的因素纷纷消退，因此身体老化并容易患上疾病，最后被疾病害死――总之是功成身退。

Jun · Post by **Jun** » 2005-09-13 11:02

Yeah, dignity. And comfort (ie, the absence of pain).

There are ways of living far worse than death.

But collectively the urge to survive and live longer is hard-wired in people. If death did not scare and repulse a species, if a species did not fight teeth and nails for survival, it wouldn't be around for too long.

I remember reading a mock news headline in The Onion "World's Death Rate Remains Steady at 100%".

Knowing · Post by **Knowing** » 2005-09-13 11:03

花差花差小将军 wrote:说到减肥，今天的花儿街日报上面说减肥，尤其是偏向性饮食减肥的，会谢顶哎。所以象世界上大多数的事情一样，something got to give，你宁愿做一个一头秀发体毛丰盛的胖头陀还是要做头顶秃秃一毛难拔的的瘦头陀

我不信，我看见的秃头绝对是胖子多，说明本来秃头基因和肥胖基因就在一条染色体上，跟减肥没关系。

洛洛 · Post by 洛洛 » 2005-09-13 11:09

家猪的外婆这个月刚去世，100岁。据说吃东西的时候噎住了气管。结果在医院的深切治疗病房又是插喉又是输氧，最后折腾没了，我婆婆很不满。其实如果不是这事，我今年年初见到外婆时候还觉得她好像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的样子。
我想想也是，就算好好的人连着好几天都要张着嘴插条喉管，肯定也会很虚弱。

――――我是分隔线――――――
我也觉得胖子秃顶的联系比较大，脂溢性皮炎就是脱发的一个主因。

Knowing · Post by **Knowing** » 2005-09-13 13:20

不过动物身上好像不适用，秃毛的猫狗大多数是瘦的，胖猫胖狗都一身好毛油光曾亮的。

tiffany · Post by **tiffany** » 2005-09-13 13:24

extra nutriunt goes to fur, hence fat cats and dogs got great fur.
way excessive nurient, I guess, cost hair, at least in some human. But then again, we human do not reply on fur for defending cold weather, actually, what is the point of human having hair at all?

Jun · Post by **Jun** » 2005-09-13 13:28

去年，我们办公室的女秘书D，黑人，六十出头，很精神，大嗓门，说话直爽，我同她挺谈得来(她是我认识的最坚强的人，一直想把她的生平编到故事里去)，告诉大家她的小儿子被诊断肝癌晚期，已经扩散。他是她的心头肉，在三个子女里跟妈妈脾气最相投的，因为得丙肝十几年，终于转化成肝癌，发现已经晚了。开头做了几轮化疗，也问了几家clinical trials但没合格。用的都是虎狼之药，掉头发，呕吐不止，感染(白细胞水平迟迟回不去)，虚弱以极，连大门也出不了，成日卧床，无法照顾自己(他是离了婚的，一个人住)。于是做妈的搬过去照顾他给他做饭。几个月和各种辅助药物试过来之后，他决定停止化疗，停止active treatment，仅仅接受palliative care。

D 跟我长谈了好几次(她跟孩子们的爹早就离婚了，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虽然看着儿子一天天衰弱下去很痛苦，她觉得更难面对儿子停止化疗的决定，虽然她在理智上完全明白也完全支持他的选择，我也劝了她很久很久(毕竟做局外人是容易的)。反正不管怎样都是难受的。

年初，我离开公司没多久，就听说她儿子去世了。后来我又同她谈了两次，见了一面，说开头两三个月非常艰难，幸而有Hospice在他去世前把他照顾得好好的，后来又介绍她去support groups(有social worker主持的)，她也渐渐好起来。她说，不管怎样，她没有一点值得后悔的地方，她尊重他的决定和选择，目睹他平静地，无痛苦地，有尊严地死去，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dropby · Post by **dropby** » 2005-09-13 13:40

花差花差小将军 wrote:你们老看这种深刻的书

洛洛 · Post by 洛洛 » 2005-09-13 13:48

tiffany wrote:actually, what is the point of human having hair at all?

科学青年呀，头发对审美还是很重要的。我不能想象自己没有头发的样子。

花差花差小将军 · Post by **花差花差小将军** » 2005-09-13 14:12

aerodynamic

Jun · Post by **Jun** » 2005-09-13 14:19

When it comes to things like pain and death and afterlife, I feel any philosophical discussion is entirely meaningless and beside the point. These are extremely personal and distinctive experiences, too intimate and varied to generalize onto others.

helenClaire · Post by **helenClaire** » 2005-09-13 14:48

Jun wrote:When it comes to things like pain and death and afterlife, I feel any philosophical discussion is entirely meaningless and beside the point. These are extremely personal and distinctive experiences, too intimate and varied to generalize onto others.

后一句我同意，他的看法不代表别人的看法。
前一句，我正好反过来，认为他在这方面的个人观点会深深影响他自己怎么看待死亡，奠定了全书的基调。其它旁观得来的资料只是资料而已。
我其实纳闷作者没有信仰的安慰，又没有产生对死亡麻木的自我保护(他的书里有很多的慈悲)，怎么坚持得下来？后来从他的一本回忆录<<Lost in America, A Journey with My Father>>的介绍里知道他在四十岁左右的时候曾经深度抑郁，几乎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

豪情 · Post by 豪情 » 2005-09-13 15:47

作者没有信仰的安慰，又没有产生对死亡麻木的自我保护(他的书里有很多的慈悲)，怎么坚持得下来？

狸狸 · Post by 狸狸 » 2005-09-13 18:46

洛洛 wrote:
tiffany wrote:actually, what is the point of human having hair at all?
科学青年呀，头发对审美还是很重要的。我不能想象自己没有头发的样子。

我最近一直怀疑是不是“科学青年”已经和从前的“诗人”、“作家”、“文学青年”一样成了骂人的话

Jun · Post by **Jun** » 2005-09-14 8:29

我其实纳闷作者没有信仰的安慰，又没有产生对死亡麻木的自我保护(他的书里有很多的慈悲)，

干医生这一行的，大把的不信上帝或来生或这类信仰的，恐怕比任何科学家都普遍。整天看人死去，看器官一个一个衰败下去，一刀下去血流出来，管子堵上血液就不流通，都是触手可及实实在在的物体，哪有spirituality可言？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很难还接受什么上帝造人上帝爱人的神话。

宣扬intelligent design和赞美生命如何美丽神奇奥妙的那些人，恐怕一个都没有干临床医学的。

猫咪头 · Post by **猫咪头** » 2005-09-14 13:23

在临床上就知道人体的设计有多stupid 了。这要是智能设计的，上帝这门课大概只考了C .

笑嘻嘻 · Post by **笑嘻嘻** » 2005-09-15 8:37

人体设计有些什么地方stupid? 我很好奇。

Jun · Post by **Jun** » 2005-09-15 8:46

To start, human skeletal structure are not optimal for walking upright. That's why people have back pain, neck pain, hip pain, osteoporosis all the time.

tiffany · Post by **tiffany** » 2005-09-15 9:45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中国古人真是有智慧。
要说上帝造人造的真是messy，哪儿象我老追看的漫画，人家死去的时候就是象沙子一样散了消失，一点儿痕迹都没有，那么唯美的死法。

笑嘻嘻 · Post by **笑嘻嘻** » 2005-09-15 9:46

哈，就是说我腰疼，背疼，脖子疼，不是我不注意锻炼，不注意姿势，是老天爷的问题！哈！简直比怪社会还爽。

Jun · Post by **Jun** » 2005-09-15 9:51

If we were perfectly designed, we wouldn't NEED exercise.

密斯张三 · Post by **密斯张三** » 2005-09-15 20:15

还有智齿啊，牙多嘴小。进化论讲，比起祖宗来我们颌骨缩小，脸也平了，脑部又发达，牙就没处长。
但盲肠不知道怎么解释。猿人会犯盲肠炎吗？

pomo · Post by **pomo** » 2005-09-15 21:41

笑嘻嘻 wrote:哈，就是说我腰疼，背疼，脖子疼，不是我不注意锻炼，不注意姿势，是老天爷的问题！哈！简直比怪社会还爽。

我最近看一本书，叫DNA&DESTINY，教导我如今科学进步证明很多事不能怪社会，要与时俱进的怪D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