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仍然停不下来的兴奋中,爬起来给渴了10天的兰花浇水,把答应的照片上传发给我买了好多东西的美貌姑娘摊主,有缘同行的纽约姑娘。
红眼飞机半夜起飞,我这个日常凌晨3、4点睡觉的夜猫子,过去十天天天10点上床,在机场就熬不住睡着了。上了飞机之后,在睡梦中只见自己,不停地爬着看不见头的白石阶梯,一级一级看不见头。我非常疲劳,但是无法停下来。心里知道自己在做梦,需要把白天的历程在脑子里反向释放出来,才能进入深鼾。我接着在梦里一级一级爬楼梯。
一。南美洲第一站
两周前,某人提出团圆春假去厄瓜多尔时,我丝毫没有犹豫。厄瓜多尔一直在我的愿望清单上,但是我对厄瓜多尔又知之甚少。我知道 Anthony Bourdain 的No Reservations 里介绍厄瓜多尔在赤道上,一线之隔,北半球漩涡逆时针旋转,南半球漩涡顺时针旋转;厄国国民平和,社会安全,我最爱的Ceviche 也是到处都是;当然还有达尔文的龟岛。收拾行李时,我查了厄瓜多尔首都基多(Quito) 的气温。昼夜温度居然跟湾区一样,那里不是赤道吗?我怀着疑惑的心情,度量着湾区跳跃式的温度需要层层叠穿,把裙子和棉袄全部都带上了。厄瓜多尔的旅游资料非常之少,甚至是关于整个国家的资料甚少。某人在猫途鹰上倒是发现了不少评价甚好的私人导游的Tour,他想订个3天的雨林私人tour被我拒绝:总得看点城市吧?!不能跟哥斯达黎加玩得一样吧?
从美国到厄瓜多尔并没有很多航班。我们的转机时间不过一个小时,加起来足足飞了12个小时,耗足一天。到达苏克雷元帅国际机场已经是晚上11点。苏克雷元帅这个名字对我是如此陌生,我根本没往心里去,也没打算查询一下为何因他命名。基多这个国际机场像所有发达现代的国际机场一样,宽敞,干净,明亮,光洁,有序。一下飞机,航站楼里到处都是大幅的树懒做形象代表的医保广告:树懒坐在起居室单人沙发上读书;树懒坐在电脑桌面前跟树上的亲戚facetime;树懒做瑜伽。入关排队处的大厅里加粗的所有大柱子上360度包围着LED显示屏循环播放着厄瓜多尔的旅游广告片。团圆告诉我广告片里有一闪而过的兰花,我留心等待下一次的循环。那是一株粉红带紫斑的Wilsonara。一切都表现出一个非常时髦的现代大都市的特征,虽然在机场就发现工作人员里讲英文的都很少找得到,但是视线所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我仍然非常放松,理所当然地觉得一切会水到渠成,虽然我们一句西语不通,也没做任何行前研究,甚至因为不知道玩什么后半程的行程没有做任何安排。
第一个难题是叫车。言语不通,我们反复过了三趟同一条马路,最后回到航站楼里面,门口的门卫指点我们去找会讲英文的咨询台才问到Uber 站台在哪里。其实出航站楼的门口就有一溜黄色出租车在等。等到Uber 来了,所谓 premium 是一辆普通轿车,无论如何坐不下四个人和三个行李箱。某人把我和圆子以及一只行李箱安置进Uber,他带着团子和另外两只行李箱去做黄色的出租车。车窗半开,夜风习习,夜色真的如湾区的夜一般的凉。我注意到司机穿着厚外套,看上去比我还怕冷。机场有些旅客还穿着羽绒服。我想起我们在墨西哥的导游说:“我们墨西哥人怕冷。”(该部分游记我没写过。)他开辆奇瑞新车,车内保养洁净,安全带齐全。机场路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其他车辆。巨大的绿化带预留出未来的拓展空间,LED 的交通灯,新崭崭的路面。小小奇瑞新车不像是在中美洲的高速公路,而像是在哪个中国国内的科技园区里行驶。12个小时的车马劳顿,我的偏头痛又如期而至了。
我们把第一晚订在了机场附近的Holiday Inn,某人解释说是因为第三天我们就要再赴机场。车行五分钟,Holiday Inn 的高楼就明晃晃地矗立在高速公路对面的旷野平地之中。司机指了指对面,我点头用西语说是,他打手势要在前方绕行,点停了Uber app。等我们绕回来,某人和团子的出租车已经先到了,显然Uber 司机对机场不如排队的出租车熟悉。Holiday Inn 高门大户,前门离路边的停车卸货点有非常长的走廊。西装革履,卷发锃亮的男侍者快步走来把我们的行李搬上旅馆推车。他和同样黑卷发的男前台英文都有些些很动听的西语口音。我终于觉得自己到了南美洲。
躺在旅馆的床上,我终于意识到,厄瓜多尔首都是在内陆,海拔八千多英尺(2千到3千米),我的头疼是高原反应。临睡前我查了一下天气,基多在未来十天天天下雨,这到底是什么气候什么地理条件?我用一颗偏头痛药助眠。

红点就是首都基多,在北安第斯山脉地带。回来之后有了感性认识,我仔细阅读:地图中基多所在的浅色的皱褶就是安第斯山脉。安第斯山脉纵贯整个南美洲西海岸侧,是太平洋板块挤压南美洲板块,并且逐渐把自己压到南美洲板块下面,使得南美洲板块边缘隆起产生的。(太平洋板块是新定义板块,在原始的六大板块中是南极洲板块的一部分,所以旅途中听导游讲,回来看资料,纪录片会同时听到太平洋板块和南极洲板块来形容同一块地方。)安第斯山脉是世界上最长的山脉,全长8900公里。平均高度3600米,最高处6000+米。是南美洲西海岸复杂气候的主要成因。注意地图中左下方跟谁都离很远的几个绿点,就是达尔文的龟岛。
二. 车窗中的基多
早晨叫了Uber 进基多老城区。基多老城和波兰的克拉科夫是197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最早一批订为世界文化遗产。Uber 司机很快就到了,他开了辆长城,车相当的新,安全带齐全。一上车,他就用西语热情地打招呼。我们四个都嗫嗫嚅嚅。我把心一横,拿出压箱子底儿的法语勉强来回过了几招。听不听得懂不重要,反正意思到了。长城车仍然把车窗开着一条缝隙,早晨的凉风汩汩地吹进车子,穿件外套刚刚好。看来基多的车子基本不用空调就开窗。路边山峦起伏,高速公路边的绿化带消失,代之以荒草。赤道热带也没有像我想象中遍布奇艺的花朵。中间的绿化带的树木都是新栽的,还很幼小。木槿开出斗大的花,之后一种巨大的红色花朵的树,不知道是不是木棉。路边渐渐开始出现房屋,我终于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到了第三世界。房屋拥挤陈旧,没有建筑法度,沿街开着很多小商铺,打开着门。像是80年代中国的县城。墙上到处是涂鸦,山峰从四面八方长出来,山壁上挂着巨大的非常有艺术性的的两排人脸画,每个人都皱着眉头,中间写着:“我们为我们的人民而战。”回家后我查了一下,都是百多年前支持南美独立运动的艺术家建筑师。山体上密密麻麻铺满了五颜六色的房子。我看过网上说山上很多是贫民区。彩色的房子窗户黑洞洞的看不出来有没有窗玻璃。很难说是美还是不美。我小心地照着相,原来我们在墨西哥城的导游就不太高兴我照城外山坡上的贫民窟。高速公路公路在山腰上盘旋,一个转弯,前方的山顶上,在满山的房子簇拥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天使像。我心中暗想:越穷的国家宗教信仰越浓厚。
第三张图的中间上面就是山顶上的天使。本节所有照片都是车窗中拍摄。


车行一个小时之后,进入了市区。正是周六早上,人多车多路窄,毕竟整个城市是在山上。路边窄窄的人行道上挤满了步行的人。公共汽车是一种蔚蓝色的双层宽身大车,我们的长城小车时常需要从车身宽于车道的公共汽车身边越过,如游鱼一般稳健,车技十分出色。必须指出的是无论是在高速还是在市区里人挤人的路上,路况都是井然有序的。只是山城道路之复杂,我觉得自驾就不要想了。用Uber挺好。
卡萨布兰卡从小听,从来都一知半解,直到这天看到这两个字,才明白这是西语白房子的意思嘛。

渐渐地街道两边的建筑变成殖民时代的欧式建筑,只是墙面失色,十分残破,缺乏修缮。街道更窄,车窗中经过的小巷都竖直着往上升了上去,老城区到了。司机在中央广场的铁栏前停下,前面只能步行进入。我心中非常大国沙文主义地想:为什么要到一个无力修缮维护文物的南美国家去看欧式文明的遗迹?直接去欧洲看始终在巅峰状态的精巧美丽不更好吗?



一街出现啦。

三。金子教堂
前团圆时代,我们跑了三趟墨西哥的不同地区,每次都有迷路经历。我总结墨西哥小镇都是以教堂和教堂面前的中央广场为中心辐射出去的镇子。因为看过许多,所以美丽的广场,四周的殖民地时期的教堂和建筑,并没有让我很惊叹。广场中间立牌有个纪念碑和雕塑,周围有绿植,坐了不少本地人在晒太阳。基多基本每个人都戴了口罩。不过基多毕竟是厄瓜多尔第二大城市,常住人口官方说法是两百万(其实越多于此),老城区方方正正的block里都是小广场。起名势必讲究些,这个广场的名字叫做Plaza Grande,大广场。基多老城有30多座西班牙留下的罗马天主教教堂,地标性质的老建筑记名的有130多个。在老城沿路,不断能看到有教堂墙体剥落,但是雕花木门被擦得锃亮,下半截拦着工程塑料布。有教堂外墙体上用石子拼着马赛克壁画。

下面四张照片是Plaza Grande,这种广场在拉丁美洲非常典型:

左边是广场中央的雕塑,边上华丽高贵的建筑物上的标牌:厄瓜多尔的荣光,保护亚马逊。。。。。。嗯,这点后文再说。

远处山顶的天使雕塑和外墙上的石子马赛克:

某人低头按照手机地图指示,找到Iglesia de la Compañía de Jesús 基督会教堂。教堂的外墙石雕非常精致,旋转的石柱又有些伯尼尼的影响。教堂外面拦着一人来高的铁栅栏,某人跟门口看门的大叔打手势指指我们仨。交钱处在偏门进门处的一张桌子那儿,一个姑娘坐在桌子后面收钱给发票。我看大门虽然非常美丽,但是并没有像一般欧洲教堂一样有着高耸的正面,进门的时候就并没有准备好。一进门,就跟当年我进圣马可大教堂一样,被满墙满顶的镀金(得是镀金吧!)巴洛克花纹晃瞎了我的狗眼。我顿时头也不疼了,混沌的精神大大地振奋。女人哪有不喜欢黄金的!关键还是这么漂亮的黄金花纹!
基督会教堂的外观:

我进门前,匆忙之中,仍然注意到幽暗的正门洞里大门的金光闪闪。赶紧照了一张。门边上高处的雕塑十分的精美。

里面不允许照相的,我借两张网图吧。教堂内处处都是金子,连烛台都是金的,地面和长椅都是实木的。教堂内有不少游客,都坐着听导游讲话。我们没有导游,但是我兴奋而伧俗地对团圆说:“坐,快坐!这椅子很贵的。”每排长椅的后面有矮长条木条,包着丝绒,给后一排的人的跪。我甚至激动地跪在上面试了一下感觉。感觉就是没啥感觉。最前面侧放的椅子,整个后背都是镂空雕花,结实美丽,厚重而精致,我看对面有人坐,我也赶紧坐一下。
这是维基网图,更多图片可自行谷歌。

两边的廊柱后面各有很多这样的全木雕的告解室,也都雕着精美的花纹。还是网图
这篇文章上面有不少图片
而且我觉得网图不能表现教堂内部的全面的美丽,毕竟细节太多了。教堂的穹顶是天蓝色的,廊柱侧面的小礼拜堂里的地毯也是天蓝色的,并非只是一片金光灿灿。

后面的大概是神职人员的办公室里,朴素些,起码墙是白的,用木板做装饰。右边金碧辉煌的是大厅侧面的小礼拜堂。

我坐在雕花木椅上,想到外面城市并没有很富裕的样子,有点儿不踏实地想:哪儿来的这么多金子?事实是,等我回去再一查,基多城里金碧辉煌的教堂可不止这一处。哪怕不那么夸张的,也会有金箔点缀的装饰。
我把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某人照例在边上催:快点快点,还有好多教堂呢!
从基督会教堂一出门,管栅栏门的大叔就拦住我们要门票的小票。所以小票万万不可随意丢掉。我们这样显眼的游客,一出栅栏门,我又被另外一位大叔给拦住了。他手里拿着三幅宝蓝色调的小画,指着其中巴掌大的最小的:“一幅10元。”又翻过来给我看画的背面,敲一敲画布:“羊皮。”画中是安第斯山脉中原住民的生活图景,我觉得笔触活泼熟练,又有民俗画的色彩大胆,颇为欣赏,就问后面两幅大点的多少钱?他开价20。我身上没钱包,找某人要钱,他大怒:“刚第一天就买东西,后面这么多天谁给你背?后面有的是好东西!”主要是我从哥斯达黎加买回去的玩意也没有真的挂起来,听见这话也有些犹豫。大叔看到我犹豫,追着我给我降到了15。我仍然没有买,我以为旅行还会有奇遇。我对他的画从此以后念念不忘,此后八天,天天念兹在兹。
从基督会教堂往前走半个街区,就是一片大广场。一座更加宏伟的教堂在广场对面的台阶之上。辛苦爬上台阶,跟着本地人走到边上小门,门口门卫很客气招呼我们进去,拿着消毒水小喷壶,给我们每人手上喷点。某人抬腿进去发现小礼拜堂里本地人坐满了,显然是要做礼拜的。就指手划脚问门卫大教堂怎么进。结果今天不开门。不要问为什么,问也听不懂。这个教堂叫做旧金山大教堂,里面的辉煌壮丽比起基督会教堂不遑多让。我们也没进去只能用网图来示意一下:

妙的是台阶下面那一排是空的,就是下图中凉伞后面那一排黑色的门洞里面是个看着挺高档的酒吧。台阶上面就是辉煌壮丽的旧金山大教堂。酒吧内装修很艺术,从内涵到表象都非常的反差萌。下图下面就是。团圆饿了,我们本来打算找点吃的,但是里面只卖酒,只得走了。

注:基督会教堂始建于1605年,整整花了160年建成。是拉丁美洲保存最好的巴洛克风格教堂,被称为美洲之宝。由于建筑时间跨度长,在巴洛克风格中掺杂了其他艺术风格。基督会教堂的圣坛出自我们远远看到的Panecillo hill山顶上的天使的同一个雕塑家。
下转 仞上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