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半小时的行程一晃而过. 到了Trento站,拿着hotel的名字去问人怎么走. 不是旅游城市,会说英语的人明显不多. 有人看了我的hotel名字,但不知道怎么和我解释. 我决定去坐出租车. 火车站门口停了零星几辆车,我走到最前面的那一辆,把酒店名字指给司机看,然后就想把箱子放到车上去. 没料到司机急了,下了车冲我直摇手,我还以为这车已经有人预订了. 后来才搞明白他说酒店太近,坐taxi不划算. 然后就使劲给我解释怎么走. 他的意大利语我也闹不明白,反正他的手向左一挥我就猜有个左转,向右一挥就是有个右转. 问题是我听不明白第几个路口转, 有个 “uno” (一) 明白了,别的就糊涂了. 他给我比划了好几分钟,反正我也不好意思再坐车了,就拖了箱子似懂非懂往前走. 用不了多久,我就转糊涂了. 在抓住一个人问, 听到流利的E文,大喜. 此人西装革履,好像刚刚走下讲台的老师, 非常耐心的给我讲了怎么走,都有什么路标. 最后感谢告别的时候,居然听他说了句,“see you later”. 觉得很有趣,这小城看来真的是太小了. 随后果然顺利摸到了酒店.

住下以后,前台告诉我一个internet café 的地址,就抱着我的机器去上网. 这时候发现百密一疏,我忘了带电源的转换插头了. 真是很久没有旅行了,连这个都忘记了. 一般酒店里都会有转换插头提供,但这家没有. 我的赖皮拖还有两大块电池,足以撑到去Trento的学校. 但是我开始担心剩下来的行程,便四处找找有没有电器商店. 结果把个小城逛个遍, 不是餐馆,咖啡店就是服装店. 没有看到一家电器店. 非常泄气. 只好很小气地去上了上网. 网速很慢,我很哀怨.
回到酒店,居然有我的电话留言,莫名惊诧了一下. 原来是当地学校和我一起做项目的一个同学给留的电话. 问我到了没有,一切是否好,要不要晚饭前一起喝一杯. 我赶紧给这个叫阿尔贝托的好同学回了个电话,说好. 到六点半下楼的时候,看见一个卷头发高个子戴眼镜的帅哥在街角抽烟. 看见我下楼赶紧把烟灭掉,伸出手来笑着说,hey, 我是阿尔贝托. 我们一起走到城中心去,在过一条马路的时候,这位同学停下来和三拨不同的人打招呼,觉得很不好意思让我等,和我解释说这个时候学校的学生们都出来喝一杯,熟人太多了. 不过这不算最糟糕的,他试过一次过这条街过了一个小时. 我们找了一个小酒吧坐下. 天色黑下来一点了.

阿尔贝托帮我订下这几天的日程安排,列了张清单每天干嘛干嘛. 他们实验室在山上的一个单独的building, 要坐公共汽车上山开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 然后我们就闲聊. 他告诉我他原来都学什么的,在德国呆过两年,所以德文流利. 他特别抱歉说,不能陪我吃晚饭了,他和他父母一起住在山里,前两天山里下大雨,下完雨后,长出了很多蘑菇,他爸爸今天上山一共采了十一公斤的蘑菇,他妈让他一定回家吃饭 (我恨不能跟了去蹭饭). 然后这位好人把我送到一家餐馆门口,还让我背熟了回酒店的方位 (左左右左), 又耐心的帮我解释了菜单 (这里菜单上完全没有英文), 才匆匆离去.
第二天我又是醒的很早,自己一个人摸到城中心的Doumo 广场去玩耍. Duomo是一个罗马哥特式教堂. 教堂广场上是海神尼普顿的喷泉. 为啥意大利有这么多海神的喷泉哪,谁能帮我解解惑.

回到hotel太阳刚刚升起来,从窗口看出去,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

我坐在小小的庭院里吃我的早餐.


正准备出门,阿尔贝托给我打电话,说他正经过市区,可以捎我一程. 路上他给我指他外婆家的地方,他爸他妈结婚的教堂,山上的葡萄园,聊着天,就到了学校.



在Trento 的几天,我的同学们非常非常友好,每天都有人接我去学校,有人把我送回hotel, 最好最好的是,还轮流陪我去吃晚饭. 一来二去, 我和他们中的几个处的很好.
Alessandro, 他坚持让叫他Alex.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你还记得诺丁山里头, 休格兰特的室友吗?Alex 就长那样,我见到他的时候, 他穿了件黑T恤,前面两个字 Fxxx This, 转过背去, 写着Fxxx That. 我骇笑不已. 和Alex 熟了,他是个特别善良的人. 去cafeteria 买吃的,他会很耐心排在我后面,发现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解释给我听,然后再帮我解释给卖菜的人听. 晚上回去的时候,会先跑过来问问我要不要捎下山去. 我们第一次去喝一杯的时候,Alex 详细地讲了他前一天晚上花了三个小时准备晚餐,请朋友来吃一顿的故事. 他说他是个很好的厨子, 我相信,因为他显然特别享受他做饭的过程. 他做了什么菜我倒是忘了,光记得说弄了个甜点, 是从哪儿哪儿买来的冰激凌,反正好像不是本地,前两天开车带回来,然后买了新鲜的草莓和几种别的莓子, 等到快吃的时候,把莓子们放上蜂蜜,然后放到烤箱里100度,还是150度,烤十分钟,然后把冰激凌舀上去, 这样莓子有点热热的, 和蜂蜜混在一起,冰激凌放上去有点点化掉,刚刚好吃.
忘了说了,Alex是个programmer. 他毕业以后就在这个学校工作, 已经有三年了. 我们聊着聊着就聊到房价 (我为什么和所有地方的所有人聊房价,汗一下),然后就说起湾区的房子有多么贵, 多么不合理,然后就说到工资. Alex听见我说湾区程序员的工资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告诉我在意大利普通程序员的收入不高, 因为这被认为是一个没创意的职业,月工资在两千欧元左右. 在Trento的生活费并不低,光房租一个月就要六七百欧元,所以,买房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Alex是一个很乌鸦嘴的人,同去的女孩叫维拉, 下周要和男友去一个海岛上度假. 她盼这个假期盼望了很久了. Alex无视维拉热切盼望的表情打击她说,我认识的所有的恋人如果前一年夏天去了那里,第二年春天以前一定分手. 维拉脸色都变了. Alex同学还滔滔不绝的说,对,你认识谁谁谁的,他就是和他女朋友去过那里分手的. 还有, 谁谁谁,对了,我也是,我和我女朋友也是去了那里以后分手的. 维拉没有办法,只好说,那我只好不认识你啦.
吃晚饭的时候,去了家便宜而热热闹闹的本地馆子. Alex强烈推荐我吃一个特色菜. 维拉反对,说我一定不会爱吃的. Alex坚持说如果第一次来,就应该吃本地最特色的菜. 上菜的时候,我才知道是一大盘腌咸猪肉和猪肉的T-bone. 量大到什么程度,有两大块排骨,还有很多片带着皮的咸肉,我看足有两磅, 旁边还有一堆味道象酸菜似的腌蔬菜,我吃了两口, 腌肉很香,但是实在太多肉了. 只好放弃. Alex看着我,把手里的劈叉饼举的高高的,狠狠地咬下去.

Kieara 是个女博士生. 她在城堡博物馆,Castello del Buonconsiglio, 做一个项目,我跟了去. 这座城堡在13 世纪初开始兴建,后来一直到十九世纪初都是当地的统治者Bishop-prince的住所. 这所城堡最有名的就是在Aquila Tower 里的中世纪壁画“cycle of months”, 每一幅壁画代表一年中的一个月份. 本来三月份是刻在塔里的楼梯壁上,但因为战乱,楼梯被烧毁,所以,现在保存下来的有十一个月份.




Kieara烟抽的特别厉害. 她的五官长得很精致. 但是皮肤不太好. 估计和她的烟瘾有关. 后来有机会和她多聊聊. 发现她对教廷在意大利政治中的影响力深不以为然. 今年六月,意大利放松试管婴儿的公决因为选票不到半数而不了了之就是教廷号召抵制投票的结果. K说她自己读大学的时候很冲动,参加过很多激进的组织,上街游行,还在罗马参加过一次抗议政府的绝食. 后来读研究生去了巴黎, 对政治的热心就淡了下来. 她说她现在最爱巴黎,本来希望能在巴黎找份工作,留下来. 她有个妹妹,那个时候正准备去威尼斯工作. 巴黎和威尼斯之间有夕发朝至的列车, 她们俩约好,要是一个在巴黎,一个在威尼斯,就坐夜班火车去看对方. 后来她们俩的计划都落空了. 我机器的屏保是我不知道从哪里下载的一幅幅铅笔画,我都不知道画的是哪里,K从我机器前过,说,’Oh, Paris’.
处的最熟的还是阿尔贝托同学, 他有个女朋友,是他在德国读书的时候认识的比利时女孩,今年十月份要搬到Trento来,找了份Intern的工作. 他正忙着帮女朋友找住处. 他说他父母家房子很大,他自己一个人住着一个单独的cottage, 里面放满了他心爱的乐器, 但是他们俩还是打算分开住,这样让感情慢慢发展起来比较好, 他说.
我走的那天,下大雨,阿尔贝托送我去车站. 我们一路走,他一路告诉我,他今天晚上要办的音乐会. 他们几个朋友组了一个小小的乐队,准备晚上在镇子里办一个慈善演出,希望能募到一些钱 (忘了他们要捐给谁了,再汗一下). 他是贝司手. 可是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演出还能不能如期举行.
我们到了车站,买完票,我发现我的现金不够了,就去车站的ATM机取钱. 没想到的是,居然,那台破ATM把我的卡吃掉了. 这时候离火车要开只有三十多分钟了. 阿尔贝托让我等着, 就冲到附近的银行去问,问来的结果是这台ATM早就坏了,现在管机器的人已经休假去了. 要把卡拿出来只能是三天以后了. 我听了恨不能以头撞墙,你倒是挂个标志也好啊. 我一切从简,只带了两张卡. 虽然知道另一张运气不会那么那么差,但对我来说,没有备份是件不可想象的糟糕的事啊. 但是此情此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咬咬牙,决定走. 阿尔贝托同学安慰我说,没关系的,他可以请银行三天以后用internal carrier 送到他们罗马的分行去,我到时候去罗马取就可以了. 当然后来我在罗马跑了N遍银行也没有取回我的卡来,这是后话.
上了站台,阿尔贝托同学突然想起来我们下车匆忙,他忘了往meter里喂钱了, 这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已经开了罚单了. 我让他赶紧过去看看,他看了看表,离我火车开还有不到十分钟. 他大力拥抱了我一下,看到我眼睛里去,很琼瑶阿姨地说,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这个时候,饶是我愁肠百结,也觉得太有喜剧性. 同学们想象一下吧,狂风大雨,火车站的站台, 有粒帅哥,说,你等我,我一定回来. 而他要去的不是战场,不是敌后,而是去给meter 投点钢崩。 当然结局也非常意大利,非常喜剧:火车晚点了, 而且下雨天警察没有出来.
阿尔贝托的音乐会后来还是冒雨举行了.尽管人去的不多.他写信给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