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超爱演的drama queen。比如,地铁车厢里看到帅哥总是不由自主地朝他瞄过去眨眼睛,妄图霎那间两人电光幻影撞出火花,然后谈一场漫画似的恋爱。又比如,酒吧里和朋友打赌,直接走到漂亮男生面前以“你可以吻我么?”作为开场白。上班路上,两眼忙着看风景之余,还不忘和自己玩游戏――走到前面路口交通灯,步子是单数,中午吃三球冰淇淋 ,要是双数,就去打游戏。有一年一个人过平安夜,除了默默在游乐场里坐旋转木马对自己说“圣诞快乐”外,睡觉前差点想在床边挂上圣诞长袜,实在做作得可以……
我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偷偷玩着不为人知的小把戏,把平淡无味的生活剪辑成一格格胶片,过得戏感十足高潮迭起。难怪当初看《天使爱美丽》电影,看到她和我玩同样的把戏时,立刻把古怪精灵的爱美丽引为知己。
大概是青春期扮文艺少女太卖力的缘故,《麦田捕手》和无敌爱伦给我的人生观和恋爱观造成不小的影响,让我深深觉得没有在露天冰场滑冰的冬天是不完整的。可怜我小人家在南方长大,下雪是什么样子都只从电视上看过,更别提滑冰了,我人生的前十几个冬天都是残缺的。直到几年前到了伦敦,戴着彩色毛帽穿着羊毛小短裙在Somerset House的露天冰场滑过几次冰后,我才在“完整人生必做清单”的滑冰一栏后心满意足地打上钩。从此,滑冰就成为我每年冬天的保留项目。
这个冬天忙着去派对跳舞玩乐,虽然早早把滑冰放在日程表,但拖到新年后还是一次都没去。可能潜意识里想先找到兔子先生,再和他一起去罢。直到上周经过伦敦塔时,才发现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间冬天已经过了大半,上周日居然是伦敦塔露天冰场今年冬季最后一天开放。于是不由一边咒骂该死的兔子怎么还不现身,一边掏出行事本在周日一栏郑重写上――滑冰。
为了过足戏瘾,戏剧界天后我自然是订了当晚最后一场9点到10点的票子。买票时,drama queen小试牛刀,明知故问地说,“这是今年最后一场吗?”卖票叔叔顺势接过台词,“可不是,滑完最后一场后你只能再等上十个多月,它才会回来。”三屉馒头得要命,戏剧张力十足。
当晚出门去冰场前,我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在灰色羊毛小短裙+蓝色钟型外套+彩色毛线帽复古造型和牛仔裤+军色毛领夹克帅气造型中天人交战了半天。最后以很久没有滑冰穿牛仔裤摔跤比较不痛和反正不是和兔子去穿小短裙也是抛俏眼给瞎子看为理由,套上牛仔裤朝伦敦塔出发。到柜台换冰鞋时,戴着圣诞帽的小伙眼睛朝我手上的票子一瞄,板着脸,“这明明是明天的票,你来错场子啦。”我认真看了看票子上的日期,一脸无辜地说,“没错是今晚最后一场呀。”他满脸得意一副“哈,我骗过你啦”的表情,我这才反应过来,哇塞,原来还有比我更爱演的人。
换好冰鞋戴上手套后,我就上了冰场。去年的冰场在伦敦塔背后,被建筑挡住了看不到河景;今年主办方变聪明了,把冰场挪到伦敦塔侧面,晚上可以看到对岸灯火通明的市政大楼和写字楼,漂亮极了。冰场上人还挺多,哈,和我一样有戏感的人看来真不少。我整整一年没滑过冰,热身时笨死了,战战兢兢抱住场边的围栏不放。看着别人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手朝围栏借力一撑,嗖的一声就只身上阵,扮演起孤胆英雄。
一开始我紧绷得要命,两眼死死盯着地面,生怕自己摔跤出糗,一摇一摆地朝前滑(哦不,其实是半走半滑的企鹅步),过了一会儿身体适应了摩擦系数超低的冰面,四肢协调以后,开始大胆地往前滑了。人类的身体真是奇妙,你越紧张越“左右左”地喊口号就越容易出错,越放松反而滑得漂亮流畅,和跳舞一个道理。渐入佳境后,我放大胆子加快速度滑,还玩了几招花式。正在暗自得意时想自拍肩膀夸自己能干时,砰,一个男孩子撞倒我,屁股Pia的一声摔在地上。冰场上的工作人员看到了飞快滑过来把我扶起,一边用谴责的目光瞪那男孩子,一边问我痛不痛认不认识他。戏剧天后摇摇头,忍痛挤出几丝惨笑(其实一点都不痛,为了演出效果嘛),受伤之际还不忘加上句俏皮台词,“我猜他是冰场杀手。”
说来也奇怪,我这一摔之后,就好比金庸小说男猪脚奇遇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滑得超水准地好,简直是身轻如燕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这些四字成语可以这么用么?)过了许久,我身体发热狂冒汗,低头一看时间,哗,只剩10分钟了。这时有人抓起地上的冰屑开始往上抛,一边大喊“下雪啦下雪啦”;围栏边的工作人员也在场上玩起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有个人还套着大狗衣服到冰场上和大家告别……我不由暗笑,真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戏剧王后啊。
出场后我朝空旷无人的冰场拍了几张照片,独自朝它说拜拜,然后在街口转角处的小店买个甜筒一路吃回家,给整出告别戏划上完美的句号。等到回家脱袜子时候,我才发现豌豆小姐我的脚又被冰鞋磨出几个大水泡来,于是一边哭着喊着搽药水一边感叹“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以为戏剧王后这么好当?!”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