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山还是爱水这个问题上,我是坚定不移的爱水派。从Lugano出发往瑞士阿尔卑斯的时候,连日大雨造就了云山雾幛,款款瀑布和奔腾溪流,将崇山峻岭点缀得生动活泼,看得满心欢喜。对于从小生长在象“煎饼一样平”地区的城市老鼠来说,阿尔卑斯是我见过最雄伟的山。
瑞士Lucerne
瑞士果然是个多山的国家,因此可开发的峡谷地带、山坡和平地都见缝插针地被工农业利用,山坡上的草地看上去无比丰美,牛多所以奶酪也出名,最后鼓捣出fondue这种吃食来。在西面法语区的瑞士,峡谷里种了苹果和杏不说,被我认为是峭壁的地方也开辟出了广大的葡萄园。
越往法国那边气候越干燥,到最后连水意都不太有了,我的兴趣也就逐日降低。而某人因为“能看到更美风景”而坚持要走的小路,就是不断的上山和下山路程,翻越一道又一道的山,以到达某峡谷里的下个住宿点。盘山公路的转角处,即所谓的发卡式转角,是近于180度的转弯。详细的地图上标出哪里有转弯,但无法观察具体山势有多险峻。我本来是个胆小鬼,又恐高,每次从几百近千米的山峰下来都要拍拍胸口。最可怕的一次,连某人事后也承认被吓着了,是在意法边境,名叫Col du Petit Saint-Bernard的山上。那条路有几十公里长,爬高1300多米,越往高越窄,说是双向道路,不过勉强能容纳两辆车,因为海拔太高,山脊上光秃秃,路的两边完全没有任何遮拦,不要说石头矮墙或铁栏杆了,连参照的木棍都没有一根,万一滑出路去,下面就是刀削一般的万尺悬崖。我不停跟某人说,尽量靠里开,我帮你看着对面有没有车,但是弯来扭去的山路上,对面的交通总要到了近前才能看到。次可怕的一次,是在接近Grimselpass的山顶处下起了雨,气温越来越低,到了三度以下,最后到了零度,雨当然就变成了雪。飞雪连天的狭窄道路上登山,有时路边悬崖下却是一汪蒸汽弥漫的高山泉水,那水不知道什么缘故呈浅豆绿色,看去无比诡异。
Wiki上的Grimselpass

从今往后在欧洲地图上,比高速公路低一级还多的山路,周围标有1000米以上山峰的地区都是我的No Go area。
Mont Blanc(白山)是西欧最高的山峰,海拔4808米。Mont Blanc的隧道,长达11公里,即前几年发生大火的那一条,连接意大利、瑞士和法国。我们住在瑞士近意大利的Lugano湖(当地居民坚持讲意大利语,很好玩),每天出门去意大利那边的湖区逛,都要经过国境线至少两次,然后抱怨意大利的路标和路况明显比较差劲。线上瑞士一个检查站,意大利一个,一般的车辆都放行,我倒是特地戴了墨镜,企图冒充黑发意大利人,也不知道是否起到了作用。
Wiki上的Mont Blanc

Mont Blanc隧道的安全程序严格得多,卡车和客车分批有间隔的放行,以保持足够的车距,有些卡车前后还有安全车辆保护。隧道里每隔一段有安全躲避区,看来确实从上次的事故中取得了不少经验。在Mont Blanc等过隧道的什么车都有,运货卡车、小汽车、摩托车,国籍更是五花八门,西到爱尔兰,东到波兰,在同一个时间聚集一起等待去山的另一面。
法属Alps的Charmonix,第一届冬奥会举行地点,著名的滑雪城)
法属Alps的Grenoble
虽然我到后来不停抱怨看够了山,爱山的人实在多不过。冬天滑雪,夏天骑摩托车自行车,徒步,露营,滑水,攀岩,是爱好运动者的乐园。我们在法属阿尔卑斯的朋友一家大大小小都是运动爱好者,所以放弃了巴黎的生活搬到Grenoble附近生活。他们家的花园就在山脚下,每天呼吸极新鲜的空气,同时也习惯了因附近牧场而吸引来的苍蝇在厨房里盘旋。至于我,还是在平地的城市里逛逛算了。
峡谷
好笑的地名
海岸
拿破仑1815年和他的千人小部队,从被囚禁的Elba岛逃回北方,以期重整旗鼓,再掌大权。从Grenoble往戛纳,某人的朋友建议了被称为Route-Napoleon的路线(当然是倒过来):经普罗旺斯北部要塞Sisteron,然后Grasse,到戛纳附近的Golfe-Juan。南下之旅基本是山道,直至从Grasse的山顶眺望到蓝色的海岸线。在没有象样道路的当年,拿破仑和他的人马可够能走山路的。大半天的时间,包括中间在Sisteron午饭,气温从11度直线上升到33度。
香水之都Grasse,几世纪前其实是皮革制品中心,后来女士手套开始流行熏香,香芬工业由此开始。我预期在Grasse周围会有无边无际的薰衣草田,倒不是说我对薰衣草有多么大的好感,但是最后连一根也没有看到,不由开始相信如今香水工业的原料都由进口而来的传闻。一半是要赶路,一半是对香水博物馆缺乏兴趣,所以我们没有在Grasse逗留。
我也不喜欢太商业化的旅游点,对于沙滩和晒太阳更加没有热情。不过在普罗旺斯地区逗留了多次,在今年以前都没有去过戛纳和尼斯,好象有点说不过去。戛纳可被分为截然不同的两部分,旧部至今不脱渔村的底子,新戛纳要么是一块水泥的节日中心(电影节颁奖地点),要么是以Carlton饭店、附近襄阳路售货亭模样的奢侈品牌店、海边新建公寓为代表的度假村,所以不能算是有影响的城市,虽然在电影节期间宾馆的房价自动飙升200%。新戛纳街头自然都是游客,也分青春年少,体态窈窕,自然太阳棕,穿什么都好看的游客,和披着染得假假的金发,皮肤粗劣地黑,装扮得象圣诞树一样,自以为是off-season明星的游客。在山上教堂和室内市场的周围,还是能看到本地居民的生活,他们的小饭店仍然秉承法国的传统,在夏日总先奉上免费冰水一瓶,并不逼着客人点瓶装矿泉水。
Cannes old town
Cannes new town
出乎意料的,我很喜欢尼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里转了一星期后,突然望到无边无际的碧蓝海水,又再度和繁华都市接触,所以特别激动的缘故。很多人说尼斯从前是意大利领土,其实在意大利从一堆拼图被统一成意大利之前,尼斯已经划归法国了,它的前身应该是Piedmont属下。今天的尼斯旧城从公用广场到居民建筑来说都更具意大利风格,即使到处挂着法文的店标,也许这是我喜欢它的另一个理由。在我看来最出色的(某人又要说我长了一双富贵眼了),是远离海岸的喧嚣,在城北山上,Matisse美术馆所在的街区,其建筑的精美在法国只有巴黎可以与之媲美,而巴黎又要艳羡它点缀城市的丰饶植被。19世纪中后叶欧洲的有钱人开始相信阳光和海水对健康的益处,于是蜂拥而至冬季温暖如春的碧蓝海岸,从维多利亚女王、宫廷贵族、文人骚客、画家到出名的交际花,在此长住不疲。尼斯得天独厚,自然条件、生活水准、文化气氛,都应有尽有。半天的时间其实没看到什么,也没有工夫去Matisse和Chagall博物馆,留待下次哪个长周末吧。
Nice
马赛附近的Cass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