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过Scientology 和 Enron 的纪录片制作人和导演 Alex Gibney 最近在Netflix 上推出一个讲企业白领犯罪的新系列, 脏钱. 他上preet bharara 节目做宣传, 我听了一下觉得蛮有意思的,一共六集,我刚看了三集,觉得都不错. 拍的深入浅出. 不少是我们听说过议论过的新闻.
Hard NOx
ard NOx讲 柴油车引擎废气测试作弊. 从VW的历史讲起, 二战前德国民众拥有汽车比例低于美国,希特勒觉得不行,勒令手下去美国学习福特平价车技术, 回来建立大众汽车城. 说到现在柴油车引擎测试的花招被美国消费者组织查到后,他们宣布回收, 但是继续在程序里改进作弊逻辑, 检查到方向盘有转动就知道是在路检. 后来的各种遮盖更不用说. 欧洲消费者组织听说后检查,发现全欧洲的柴油车都有类似作弊--为什么呢?欧盟的法律对此跟美国法律规定几乎完全一样,但是多了一条:在为保护引擎时可以开启某些机制. 结果就是几乎所有的柴油车都以保护引擎为由加入类似逻辑, 测试时启动,平时开的时候不用. 这终于解释了为什么欧洲柴油车标准那么严, 那么普及, 城市空气质量仍然逐年恶化!看完我俩倍儿抑郁,看了眼门外停的沃尔沃柴油车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个案子是Sally Yates 办的。所以里面有她出来露了一小脸。我激动的指给素食男看就是她，当时司法部的（临时）头头， 警告川皇FLYNN 有问题然后利索的被川皇炒了鱿鱼。
Payday
第二集讲payday loan 产业，一开始Scott Tucker轰轰轰的在开专业赛车。然后在自家豪宅的GYM 里吭哧吭哧骑自行车锻炼，一脸心碎坚毅不屈。外面哐当哐当的来了抄家队，打开他家车库拖出一辆法拉利。院子显然是园艺设计师精心布置，道路扭来扭去，拖车拖着法拉利七扭八歪东撞一下树丛西蹭一下花坛，慢吞吞拖到外面的大卡车上。Scott Tucker锻炼的一脸汗，表情痛苦的说我没想到他们手脚这么慢,早知道我就出去了. 我疑惑的想你想快点为啥不把车钥匙给他们,直接开出去不省事儿么.....其实到这时我还没明白他跟PAYDAY LOAN 是什么关系, 以为他还不上钱高利贷来repossess 了. 但是看着看着觉得不对, 好像又拖了一辆保时捷出去. 然后又拖了一辆很怪异的车.我问素食男都是啥啊? 素食男说,先是好几辆改装过的法拉利, 再是几辆改装保时捷, 现在这个是专门建造的跑车.我恍然的大悟的说,哦,原来拖了好几辆法拉利啊,我说怎么一辆车拖那么久,左拍右拍的.素食男鄙视的给了我一个"车盲!"的眼神.OK 他那么有钱应该不是高利贷的受害者了.那他是著名赛车手么? 素食男摇头说没听说过他. 我也觉得他老了点瘦了点.因为素食男跟我科普过身体在高速的离心力作用下需要很多肌肉的, 所以一流赛车手都脖子特粗好像头直接安在肩膀上. 原来他就是个有钱人爱开赛车, 自己砸了很多钱买车训练, 当上了职业赛车手.跟韩寒似的. 那他也还是蛮有钱的.这些车都是好几十万起. 现在是被联邦政府拖出抵债。 他欠了联邦政府多少钱呢？罚款1.3比林. 嗯这个好像光拖车也不太够， 除非他那个车库里能装四五千辆顶级跑车。
罚款的数字来自他和他兄弟公司买卖的规模, 什么公司买卖做那么大? 问的好! 你们没听说过, 因为有一堆十来个公司. 干的是同一个买卖, 连电脑系统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互联网上一搜,出来一堆PAYDAY LOAN,其实都是克隆, 有心货比三家的客户,也会认命. 另外他们的盈利模式是如此具有欺骗性, 本来就不准备有回头客.
他是从谁身上,怎么刮出这笔钱来的呢 -- 工作穷人.在一张工资单和下一张工资单之间苦苦挣扎, 缺了两三百块现金周转的working poor。 一个又一个，我们听到客户和客服的电话记录是这样的：日子紧巴巴的工薪阶层，半月发一次工资，上次的工资到手就花完了，突然发现需要一两百块钱预付暖气费，这样的无抵押小额贷款在银行借不到，于是上网搜PAYDAY LOAN， 跳出一个网站，借500 收150 费用，总共650。 话说这个利息就够天文数字了, 借两周收30% 利息? 那不是百分之七八百的年利率吗. 同样是无抵押的信用卡, 年利率20%我已经觉得很过分. 但是真相比这还糟糕. 之后两个月,连续四次,每次发工资后自动从银行转账走150. 到第五次发工资时, 注意到现在客户已经付了$600. 超过了$500 本金, 并且以为自己还欠最后一次$50还款. 突然银行通知贷款公司想转走$200. 惊讶的客户打电话给客服, 才听说前四次都是费用,没有偿付本金, 所以他/她还欠$500. 这$200 是$150 费用+ $50 本金.这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扯皮，不择手段的骚扰。
很多州是由利息上限的。TUCKER 的公司收取的利息显然大大超出，是非法的。当客户指出这一点，客服会告诉他们，我们公司注册在 Oklahoma。 所以不受你州法律的限制。当科罗拉多州公检收到抱怨开始调查的时候，他们被告知， 公司属于 Oklahoma州的印第安部落，享有州级执法豁免权，所以科罗拉多州律师可以滚开了。当联邦FTC开始调查时，Scott Tucker 和他的律师极力躲在三个印第安部落酋长身后，声称自己并无控制权。印第安部落才是这些公司真正主人。这时迈阿密部落的胖酋长出现了，从当年被迫迁徙开始痛诉家史大骂联邦政府。SCOTT TUCKER 的公司给他们1% 营业额，我估算了一下历年来有一千几百万的吧，这钱用来改善部落民众生活。Scott Tucker ／律师／老婆接着出来对着镜头轮番控诉:我们没做错什么!我们为穷人提供他们急需的现钱, 没有我们他们就借不到钱.我们诚实的小企业主把生意做大就遭了政府迫害. 消费者借钱不细看合同条款不怪我们.
Alex Gibney 上Preet 节目的时候, Preet很好奇的问:我们检方审问证人的时候,证人当然知道检方是敌对方,但是检方有各种法律武器撬开他们的嘴.你拍纪录片怎么能让人同意跟你说,让你拍,尤其是他们还知道自己有罪要隐藏的时候? Alex Gibney 说我总是真诚的跟他们说,你至少有个机会把你的故事,你的观点讲出来.我也尽量诚实的做到这一点.看Scott Tucker反复为自己辩护, 应该就是这种时刻吧. 我明白 Alex Gibney 为什么让他开口, 但是我还是觉得非常愤怒. 因为有人在挨饿就可以卖毒馒头给他么?
FTC 判决他们是这些贷款公司实际控制人,有各种不法行为,欺诈勒索了数百万消费者, 金额高达比林, 所以判罚1.3比林给消费者.
老婆带着哭腔说他们所有的账号都被封了,车被拖了,滑雪度假屋, 私人飞机, 都没有了...靠亲友帮忙付账.
可能FTC 没权限刑事起诉, 只追钱不坐牢这实在太令人不爽. 别着急, 联邦区域法庭纽约曼哈顿南区办公室闪亮登场, Preet 出来露了一脸. 这就是动真格儿的了，手段不含糊。 FBI一大早来当着娃儿的面把Scott Tucker和律师Tim Muir铐上手铐带走了. Scott Tucker一脸震惊控诉他预付给刑事律师的定金账户也给封了. 好解气! 这个案子去年十月才定罪, 今年一月才宣判, Scott Tucker 被判十六年九个月. 十个月前Preet 就被川皇炒了鱿鱼, 希望看到同事做完这个案子会感到安慰.
说到这里倒是突然想Preet 他回答读者来信时的笑话. 有个读者问:你觉得搞自媒体开心吗? 比你当联邦公检律师更有满足感么? Preet 气愤的说:No! Of cause not! 纽约曼哈顿南区办公室擅长调查企业犯罪和金融犯罪, 他在职时手下高调的案子不知凡几, 这类犯罪一般都精巧仔细，有律师帮助钻现有法律的空子， 游走边缘， 掩盖足迹， 但是伤害的群体也远远大于传统犯罪， 能够给这种行为恶劣的企业定罪, 伸张正义, 满足感一定非常强吧.
可惜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这样的结尾。下一集 Drug Short Valeant 把Orphan Drug 迅猛提价的故事我们议论过。Martin Shkreli 太恶劣又太高调,很容易被抓着过去的小辫子送进了监狱. Valeant 就没有得到法律惩罚。
纪录片脏钱
Re: 纪录片脏钱(cont)
我现在经常觉得马克思很对。鸦片止痛药和这个payday loan，资本真的很罪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