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ter VA District 法庭在 Alexandria 市，从我家开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事先还做了研究，Washingtonian 杂志警告好奇围观者，附近停车不方便，最好坐地铁然后走路。我乖乖地把车停在地铁站走过去差不多十分钟，然后气愤地发现街上有不少停车位！大热天的根本不需要走那么远。文章并且警告说手机等电子设备都不能进入法院，所以我早早地把手机扔在车里，还挺得意，结果发现没地方看时间！手表不知在家里哪个旮旯里呢，只好蹭看别人的手表。
昨天（第一天）的新闻报道说今天将于九点半开庭，我到法院楼里其实已经过了，还有点担心没座位。一进大门我问了下警卫大叔，Manafort trial 在几楼，他瞅了我一眼（因为我穿了牛仔裤？）回答九楼，overflow 观察室在六楼。我坐电梯上了九楼（据报道这间法庭是整个楼里最大的），法庭大木门关着，我拉开一条缝，一个耳朵上戴了耳机的大叔站在门口，我知道这是 deputy US Marshal，小心翼翼地问，能进去吗？他说进来进来，有的是座位。进去看看其实长条木椅已经坐满九成，很多拿着拍纸簿的记者，还有很多年轻人，穿 suits/skirts，看着象法律系学生或新律师。挤到后排一个座位坐下才发现前面坐的是一个爸爸带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儿子，估计跟我一样是看热闹的。
等了大半天才正式开庭，法官 TS Ellis 进来时我们都站起来。Ellis 是个老头儿，抱怨了一下陪审员没按时到达法庭害得他没按时开庭，然后又抱怨了半天控方昨天用了好多次 oligarch 这个词，他不喜欢！不许再用！检察官之一 Andres 很不明智地争辩了几句，被 Ellis 又教训了一通，让我对他的智商略有点担心。然后才把陪审团叫出来，我们又得站一遍。一共十二个陪审员加四名替补。我坐得太远又个子矮，伸长脖子看了半天，看到两个东亚裔，两个不是南亚就是中东裔，一个混血黑人女生，一个看不出族裔的中年女，其他都是白人。
（Sidebar: 对于名字天然感兴趣的我想过 TS Ellis 是不是 TS Eliot 的粉丝，结果他一上来就声明“我就是喜欢抠字眼，最讨厌 dangling preposition。我太太是英语教师，叫我不要那么老派，我就是老派”。妈呀就是这种 stereotypical 的老头儿。）
跟电视剧 Law and Order 里的法庭设置差不多但不完全一样，法官坐着高台上，下面是 court reporter，法官的左手边是证人席，右手边是陪审团，再下面面对法官背对着旁听席的是一排座位，法官左手边是辩方，Manafort 两边各坐一个主要辩护律师，墙边儿还坐了三个辩护队员；右边是控方，坐了两个主要检察官和一个助手，不过他们背后的旁听席还坐着队友。两边全是男律师，没有一个女的。除了 Andres 以外，另一个检察官是 Uzo Asonye，我在新闻上看见这个名字就猜想是非洲移民。果然没错！
法庭有几个门进出，我看见至少有两个 deputy Marshals 把着门，他们胸前别着 badge，上面是个 star，我心里点点头，嗯，这个星我见过。
Paul Manafort 是个大块头，基本上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不过能看出他也是多肉有肚腩的体型，穿了件蓝色西装而不是橘红色的监狱制服，偶尔回头时看上去精神很好的样子。不知道下星期是不是还能这么起劲。
检方昨天已经叫过 Tad Devine，这个人是个 political consultant，主要为民主党政客工作，曾给 Bernie Sanders 咨询过，在2014年之前跟 Manafort 合作过，给乌克兰总理 Yanukovych 干过竞选宣传和咨询。今天早上叫的第一个证人是个叫 Daniel Raeburn （名字拼写不保证）的人，是 Devine 的同事，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中年男。Andres 和 Raeburn 来回问答了半小时左右。他干的工作是 political communication/media consulting，就是搞竞选宣传的，在乌克兰帮 Manafort 拍了很多电视广告，想必跟美国电视上乌泱乌泱的竞选广告一个样儿。这一段证词本身并没有体现出什么违法行为，只是建立了 Manafort 在乌克兰为 Yanukovych 搞政治宣传搞了至少十几年（Raeburn 参与的部分就从2006-2014年）。然后辩方进行 cross examination，只问了很少几句，主要是问账单是不是都是 Rick Gates 付的。昨天的开场白里辩方已经表明他们的策略是攻击检方关键证人 Rick Gates 为了保护自己而诬告老板 Manafort，但我作为有偏见的旁观者想想其实未必不是侧面证明了 Gates 是管账本的，所以能知道很多金钱交易内幕。辩方还问了一句，你们咨询公司在美国的工作，是不是基本上为一边的政党？——你不用说是那一边，只要说是不是一边。（我心想，不就是想说证人的客户都是民主党么？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直接对 defendant 不利的话呀。）检方马上 object，表示 irrelevant。法官说，是的是的，我同意这个问题跟本案无关，不过我只允许他问这一个问题。Raeburn 点头说是，我们在美国主要为一边工作，但在海外没有这种两边的状态。
第二个证人是个高瘦中年男，是去年秋天搜查了 Manafort 的本地住所/办公室的 FBI 探员之一 Matthew Mikuska。这一段是 Asonye 问的，相对枯燥，法庭里的液晶屏幕上放出一张又一张的账单，都是 Manafort 装修办公室，装修他在纽约的两处豪宅，装修他在 Florida 的豪宅，装修他女儿在纽约的房子，等等花费。加起来总有好几百万刀，控方说都是从他的一个塞浦路斯的账户里付出来的钱。这时已经是十一点，法官打断检方，宣布休息十五分钟。我赶紧溜出来回家了。
因为这个案子控告的是 Manafort 隐瞒海外资产，逃税漏税，全部是经济犯罪，检方拿出来好多好多的经济材料。我心想怪不得白领犯罪新闻上不太报道呢，太枯燥太 nerdy 了，记者都快睡着了。要不是 Manafort 能把川皇与俄国连接起来，这案子确实没有太大的新闻价值，也或许根本没有人会 bother 控告他。下个月 Manafort 在DC城里的联邦法院还有另外一个案子，才是指控他的政治罪名，那个案子大概戏剧性会比较强。然而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也许明天或后天还会过去瞅瞅。
华盛顿邮报现场文字直播庭审如下：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loc ... al-day-two
